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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卷一 蛮荒情 43关押

古多再也忍耐不住,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须发根根立起,双眼直欲喷火:

“还说没有勾结黑爪子!黑爪子们都过来了!你这圣木族的叛徒败类!”

“你别血口喷人!”喀叶脸色绷紧,胸膛急剧起伏着,“凭什么黑爪子来就怨我了?”

“都别吵了!”大巫陡然怒喝起来,从不发怒的脸上写满了威严,“什么时候了还在窝里斗?号角手!”

“在!”

“立刻吹响战角,招集在外狩猎的战士!”

“是!”

“铁浩!”

“在!”

“组织所有战士马上往红土坡增援!”

“是!”

“其他所有人,现在立刻回村子,由我一路护送你们!”

“是!”

一道道命令由大巫刚毅果决而有条不紊地发出,让刚刚开始骚动的族人们迅速镇定下来。只是大家才刚要行动,又见一道烽火从红土坡上窜起!

“两道狼烟!黑爪子们已经突破红土坡了?这也太快了吧!”一时之间,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心头,族人们不禁惊惶失措,人群隐隐有混乱的趋势。

“所有人立即退守村子!”大巫的喝声响起在所有人耳边,只见他脸如斧凿,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铁浩,你带领所有战士迎击敌人!其他人全部随我去往圣树方向,快!”

说罢他转头看向喀叶:“事急从权,喀叶,现在必须得把你看押了!古多!铁翎!”

“在!”

“把喀叶押到兽栏里面!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古多毫不犹豫,铁翎微微愣神,一前一后冲向了喀叶!

喀叶一震,不能置信地看着两人冲上来,却只能生生被反剪了双手,就要被押往兽栏!

“不要!小叶叔叔!”一个凄惶的声音突然从脚边传来,然后便感觉自己的腿被她紧紧抱住。

自从刚才喀叶与古多唇枪舌剑开始,喀娜便收了哭声,呆呆仰望四周,一声声指责、喝骂传入耳中,一道道怀疑、审视的目光刺在脸上,让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内心缓缓沉寂下去。

她的眼神慢慢失去了焦距,恍恍惚惚中,只看见一只只眼睛闪烁出迷离的光,一张张嘴巴一开一合,而那一句句对话则化作一道道无意义的符号,徒劳穿过耳廓,飘散在空中。

脑袋一阵阵发木,娜娜眼前渐渐昏沉,耳畔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飘渺,仿佛飘荡在云端!影影幢幢中,无数只漆黑的面孔飞速飘近,迷迷蒙蒙间,阿雅苍白的脸庞迅速被遮掩,被吞噬,似乎要消融入永恒的黑暗!

不!娜娜如坠深渊,一下子从梦魇中惊醒,恰好看到小叶叔叔被人押着向远方走去!

“不!”宛如梦魇与现实的重叠,娜娜心中巨恸,疯了一样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喀叶的大腿,怎么也不愿松开!

不要!小叶叔叔!我不要连你也失去!

“娜娜!”喀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竭力偏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过来!

“滚开!”古多腾出一只手拽了娜娜一下,眼看挣脱她不得,不由恼怒起来,一拳狠狠掼下!

“不要!”喀叶隐有察觉,欲要挣扎,无奈却被反扭住胳膊,一时难以发力!

古多含愤出手,拳头毫不留情地往娜娜头上招呼,以他的力气,绝对能打得娜娜头破血流!

“啪!”

眼看就要落到娜娜身上,另一只手却突兀出现,将古多的拳头往边上一带!

“砰”一声闷响,这只手稍作阻拦,却终究未竟全功,古多原本要落在娜娜头顶的拳头微微一偏,擦着喀娜的脸捶在了喀叶身上!

这一拳着实不轻,喀叶吃痛闷哼,而娜娜则哇哇大哭,只是被撩了一下,她的半边脸颊就已高高肿起,鼻血更是如开了闸的水头头哗哗往下淌!

“娜娜!娜娜!你有没有事?”汩汩湿热顺着大腿流下,喀叶奋力挣扎开古多铁翎两人,紧紧把娜娜搂在怀里,刚刚险死还生也不曾湿润的双眼,此时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连铁翎也看不过眼,瞪向身旁的古多:

“你干什么?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刚才若不是我仓促间挡了一下,只怕喀娜这丫头就不止是淌鼻血的程度了!

古多闷哼一声,偏过头去,冲喀叶喊道:“好啦!别磨蹭啦!快走!”

铁翎也低叹一声,拍拍喀叶的肩膀,温声说道:“喀叶,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敌人现在怕是已近在咫尺,你早一点随我俩到兽栏,我们就能早一点分出人手去战斗。娜娜会有人照顾好的,你放心吧!”

他的话明显起了作用,喀叶也知现在是紧要关头,摸了摸娜娜的脑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有好心的族人将娜娜抱起来,朝两人点点头,顾不上察看她的伤势,急步跟上族人们,一起跟随大巫前行。

“小叶叔叔……”身不由己地被带离小叶叔叔的身边,婆娑的泪眼中再也不见小叶叔叔的踪迹,娜娜没来由地泛起生离死别般的强烈悲痛,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恋恋不舍地望着娜娜娇小的身影没入人流,喀叶毅然站起,任由两人押着,转身往兽栏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异常配合,三人很快赶到了兽栏。

隔着老远,古沃就迎了过来,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了凝重:“怎么回事?我看到了两道烽火,黑爪子打过来了吗?咦?你们怎么把喀叶押过来啦!”

“还不是因为喀叶这小子勾结了黑爪子!”古多扭了扭喀叶的胳膊。

“什么?”古沃声音陡扬,不能置信地看着一脸忿忿的喀叶。

“可别瞎说,喀叶只是有点,呃,特殊,因为情况紧急,大巫让我俩先把他送到兽栏里来,等这次的危机过去再细加审问。”铁翎忙为喀叶辩解了一句。

“给我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古沃看着喀叶,又看看古多。他素知哥哥古沃性格固执,再加上因为前段时候兽栏里发生的事情,对小叶成见已深,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好!”铁翎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讲述起刚刚异族的惨案和如今族里的危急局势,听得古沃又惊又怒,不能置信这些噩耗竟这般接踵而至!

几人边说边急步往前,很快就来到兽栏的一处空旷栅栏里。这地方喀叶也颇熟悉,自从加入狩猎以来,他经常将逮到的活猎物交接过来,有时就会存放在这个栅栏里,只不过没想到自己却变成了关在栅栏里的猎物,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去把黑斑蜂的汁液拿来!”古多一边吩咐古沃,一边掌泛红光,照射在这栅栏大门的一个个接口上。波波连响中,大门应声打开。

喀叶心中叹气,也没多说便钻了进去,古多则再次激发红光将门合上,只是如今喀叶经过了成人礼,激发红光再非难事,这样的一道大门显然已是关不住他了。但族人在对圣树、虎蚁等长期的摸索中,已经总结出了不同情况的应对方法!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是古沃,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硬质果壳,果壳剖成了上下两片,被他紧紧地扣在一起,生怕洒出来一星半点。即便如此,某种难以形容的怪异味道也从果壳间的缝隙中钻出,使他一路经过之处,所有栅栏大门均传来细密的窸窣声,黑色的小点潮水般地从大门的接口处漫出,正是一只只闻风而动的虎蚁!直到气味渐渐稀薄不见,它们才略感茫然地退入巢穴。

来到喀叶在的栅栏前,古沃揭开果壳,里面赫然荡漾着粘稠的黄褐色液体,怪异的味道顿时冲人鼻端。似是受这气味影响,无数虎蚁蜂蛹而出,就要向两人逼来!

“快!”

古多古沃不由分说,取出早已备好的小棍,在汁液上蘸饱以后,飞快而精准地涂抹在这道大门的一个个接口上,等到涂抹完所有,忙不迭地将小棍扔下。古沃将果壳扣紧,一路狂奔,转眼退出了兽栏的范围。古多则大喝道:“快退!”

不用他提醒,几人已齐齐跳开,离这群虎蚁隔了好大一段距离。入目所见,所有被他们涂抹了黑斑蜂汁液的接口处都喷涌出大股的黑点,在兽栏的栅栏上四处游走着,黑色很快就蔓延到附近的一大块地面,覆盖住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相当渗人!

栅栏内的地面上,黑色不断扩大,喀叶无奈一退再退,直被逼到了栅栏的另外一角,这才算没被波及到危险。

被虎蚁咬上可不是说着玩的,它们的口器极其锐利,而且会释放一种蚁毒,如果被咬得多了,昏迷垂死都不是说笑,很短时间内就能致人死命!

“喀嚓喀嚓!”地面上,低而密的声音连成一片,一只只虎蚁前肢仰天,口器不断咬合,警告和威慑着任何可能的入侵者!

黑斑蜂也是一种极为凶悍的群居性昆虫,正是虎蚁的天敌之一,智慧的圣木族人正是利用它们的这种种族天性,收集了部分黑斑蜂的尸体并做成汁液,在需要的时候吐洒在虎蚁巢穴附近,激发出它们攻击天敌、守卫巢穴的本能,这时即使是圣木族的圣术,也会失去效用!

“你可别试着用圣术打开大门,不然被这些虎蚁一窝蜂冲上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后果!”古多盯着喀叶,半是警告半是提醒道。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以前真有过几个被关押的族人妄用圣术而被虎蚁群扑咬的例子,都是连施救都来不及就一命呜呼了!

被黑斑蜂的味道刺激后,这些虎蚁都变得狂性大发,就算是圣光照射上去,接口处的虎蚁巢穴也不会打开,反而会被它们误认为是攻击信号,而受到毫不留情的扑击!它们释放的蚁毒一旦积蓄到一定程度,那就真的只能当场毙命,大巫也无能为力!

对于古多的警告,喀叶容色冷淡,没有看他,而是转头望向村外的方向:“你还是多关心关心村外的战斗吧!黑爪子们怕是已经很近了!”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轰隆的雷声快速逼近,兵锋直指岌岌可危的圣木族部落!

……

“轰!”“轰!”“轰!”

震耳的雷声中夹杂着阵阵凄厉的哭喊,每一刻都有躲避不及的圣木族战士被密集的雷光轰中,倒地不起。

雷石族的雷术就是这样,人数越多,越难躲避,威力也越强!

滚滚雷光中,密密麻麻的雷石族人,如同倾泻的潮水,奔涌向圣木族的部落!

部落毗邻的圣树方向,族里不能战斗的妇孺们正焦急地翻越着一根根枝桠,只是越往里,树干和枝杈就越发粗壮和坚韧,族人们只得猫着腰,缩着脖,艰难地穿行,身上渐渐增添了一道道刮擦出的血痕。

“快!往里!往里!越往里走,圣木大神就越能保护我们!”

人群的最后面,大巫连连催促,他不时回望村落的方向,眼中透出深深的忧色。

“大巫——”一道人影飞快冲来,跌跌撞撞扑倒在大巫脚下,嘶吼道:“大巫!铁浩让我给您说,弟兄们,就快守不住了!”

“知道了。”大巫点点头,刀刻般的皱纹仿佛又深了一层,将这圣木族战士缓缓扶起。

这时才看清楚,这名战士右手的手肘已是齐肘而断,断口处鲜血淋漓。全身上下一片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糊味,显然才刚刚在雷术下险死还生!

“我的孩子,你受苦啦!”大巫脸上悲苦中又透出慈祥,一片红光从他的手中泼洒而出,让战士精神一振,手肘处的鲜血也很快止住:““去吧!告诉铁浩,他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开始,所有战士都退到我身边,我来保护你们所有人!”

说完,他身形连闪,几个起落来到了人群中间,庄严开口:

“所有族人,聚拢到我身边,我来保护你们!”

伴随着悠扬的声线,片片红光从他身上澎湃透出,幻化成圣树苍劲雄伟的模样,身上的褚褐麻衣散成万千线条,宛若擎天巨木的虬结根系,从大巫脚下延伸至那看不见的远方!

光影流转,如真如幻,一时之间,眼前的巨木已然冲天而起,高耸挺拔,让人几乎分辨不出到底是大巫变成了圣树,还是圣树本身便是大巫所化!

“大巫!”战士怔怔看着大巫的动作,两行清泪冲刷开脸上的灰尘,滚滚而下。

不远处的战场上,焦灼的战事忽然一顿,一个个脑袋扬起,齐刷刷望向远方的天空!

一棵突然凝出的巨木虚影!

“啧啧!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

雷石族的人丛中,光头老者微微冷笑,眼中寒光骤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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