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邪术
我这天资,该不会和圣木大神有关吧?
苏叶蓦地想起了这种可能。他不自觉回忆起了当初在圣木族时,当时自己在同龄族人中虽然也算出众,但这个“出众”也仅仅是比旁人稍高那么一线而已。当初的自己能有那么大的进步,很大程度上却是依赖自己变态的恢复力,通过勤练不辍熟能生巧的积累。
而让自己产生由内到外、焕然一新之感的,却唯有在继承大巫的“圣典仪式”和后来与圣树大神融合之时。尤其是和圣树大神融合后,那种莫可名述的新生感犹为强烈!
苏叶越想越有道理,想到圣树大神即便陨灭,也仍有遗泽惠及自身,他便忍不住生出慕孺追思之情。但他随即便猛然醒悟还有外人在前,连忙强压下心头波澜。
幸好骆豪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察觉端倪,感慨过后便吩咐道:
“咱们用过饭便尽快启程吧。呵呵,今天不用你再搀我了,想来咱们速度会快很多。”
苏叶闻言一振道:“大当家,你都恢复了?”
“还没完全恢复,但也有平时的七八成功力了。”骆豪一边分给苏叶吃食,一边阴沉说道,“哼!等这次摆脱了,我再跟裘利好好算算账!”
两人运功一夜,都饥渴的紧,正大朵块颐,忽然齐齐止住,惊悚回望:
一道青色光芒从东北方倏然射来,不偏不倚地笼罩在骆豪身上!
半块烙饼从苏叶张大的嘴中无力坠下,呆滞的视线中,惨碧的青光让骆豪的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骆豪双拳捏紧,半晌才闷声说道:
“麻烦来了……”
一袭黑衣的裘利,静静地坐在虎皮大椅上,双目微闭似在养神。在他身前的地上,十数个被五花大绑的壮汉正被牢牢按住,尽都是昨天被擒获的镖师们。他们大都身上带伤,除了一两个奄奄一息的,其余的都努力地从紧紧塞裹的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裘利身边的智囊看了看天色,对着裘利躬身道:“老大,时辰差不多了。十二个人都在这里了。”
裘利闻言睁眼,视线宛如利剑:“怎么回事?昨天回来不是还有十三个么?”
智囊额头见汗,连忙说道:“有……有一个伤势太重,昨晚翘辫子了。”
裘利脸上隐隐带了一丝不悦:“不是让上金创药么?怎么还是没照看好?一晚上也撑不过去?”
智囊忙苦笑道:“老大,我已经尽力了,弟兄们也都照看得很紧。都怪那厮太过生猛,折损了咱们好几个弟兄,抓他的时候不得已多放了点血,兴许是伤到了哪个要害,不到半夜就凉透了。”
裘利冷哼一声,从椅子上慢慢踱下,来到了被按住的众人面前,手中光华一闪,便捏出了一张薄纸来。
这张纸呈长方形,上面涂画着意义不明的符号,看似轻盈的黄色纸质,却有一股青碧色光华荡漾开来,隐隐透出某种沉重压抑的气息,让身边的山匪们全都露出惧意,身子忍不住微微后仰。
裘利手持黄纸,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拉开黑衣前襟,将黄纸按在前胸。
青光霎时大作,不祥的气息如有实质地流溢开来,让他手下的一众喽啰们都忙不迭地往后挫退,那一个个被捆在原地动弹不得的镖师们更是预感到不妙,拼命地挣扎和呜咽着!
不知是异常痛苦还是被侵染了神智,裘利面肌止不住地颤抖抽动,眼中凶光频闪,忽然食指探出,正正点在他身前一个镖师前胸!
“呜——”
这镖师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嚎,胸前衣衫片片剥落,便看到他被食指点中的肌肤,迅速地浮起一片鸡蛋大小的青碧色!
一个接一个,裘利身形连晃,片刻间所有镖师都无一例外地被他食指点中,前胸的青碧色不知有什么诡异,让他们的意识迅速涣散,一个个视线呆滞,宛若木偶!
身旁的盗匪们都不禁向后挪动脚步,生怕也禁受和这些镖师们一样的恐怖,而裘利双手结印,威压的断喝声便似响彻在众人心头:
“收!”
“呜呜!”“呜呜!”原本呆立的镖师们忽然本能地发出挣扎,一道道青碧色的光线便从他们胸前源源不绝地浮起,流淌的尽头处,正是裘利胸前那张青光大放的黄纸!得了这些光线的滋补,裘利胸前的青气从那张黄纸向外不断蔓延,衣襟露出的前胸已完全变成了一片青色。
镖师们身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们胸口的青碧越发璀璨明亮,但是浑身的肌肤却迅速变得枯槁灰败,连挣扎都迅速变得迟缓,让呜咽也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呻吟。
从镖师身上流淌出的青碧光线先是粗壮,渐渐变得羸弱起来,忽地先后戛然中断,却是镖师们已眸光黯淡、僵硬不动,彻底丧失了生机!
裘利此时已然全身都被青色蔓延,道道阴戾不祥的气息随着他身上映照出的碧绿惨光,如有实质般缭绕在周围,压迫得偌大一片空地,所有的盗匪连大气都不敢出!
幽绿色的眸光隐隐透出,裘利手中忽然多了一团不知何人的毛发。
“碧血引神!”
裘利嘶哑低喝,手中青光大涨,那一团毛发竟忽然颤抖盘错,倏地射出一道青光,遥遥指向西南方向!
原地便似卷起一股狂风,裘利身形忽闪,速度比平时快了几乎一倍,几个眨眼便已消失不见!
“呼——”不止多少人齐齐吐了一口长气,那智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指挥着手下开始清理那一地尸体,望着那一个个镖师怒目圆睁胸口发青的惨状,便是久惯了刀口舔血的他都隐隐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戚戚感,心中一个念头愈发强烈:
奶奶的,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日,老大就变得这般不对劲,以后还不定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道那藏头露尾的家伙到底是啥来路?让老大中邪了一般地相信!哎,这里再呆不住了,务必得尽早觅个出处,不然……迟早完蛋!
……
“这是什么术法?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望着笼罩在青光中的骆豪,苏叶触电般从地上跳起,却只能干瞪双眼,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邪诡异常的法门。
不止苏叶目瞪口呆,骆豪也是脸色阴郁之极,在刚才青光笼罩过来的一瞬,他的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仿佛冥冥中一道强横无匹的意志已将自己牢牢锁定,再难挣扎逃脱!
他试着转了两圈,果然便见到青光自动跟随着自己,宛如自己的影子一般,只要裘利按图索骥,他再难以潜藏隐匿了。
他心中蓦地升起一股英雄末路的感觉,忍不住心灰意懒,悲声叹道:“罢罢罢!小叶,这次我怕是难以幸免了!哎!趁着强敌未至,你快些逃命去吧!”
苏叶心中警兆纷涌,冥冥中他也感觉到,莫大的危机正逼近过来,但这种危机感的源头却在骆大当家身上,若能尽早远离他,危险便会小上许多。
苏叶深吸一口气,举头四顾,忽然眼前一亮,狂奔过去。骆豪神色木然,似乎对于苏叶的临阵脱逃早有预料,只是意态萧索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然而他的视线却微微一凝,只见苏叶却出乎意料地停在一棵树旁,飞快地踢踹劈砍起来。
苏叶如今的气力已然不同以往,只是片刻工夫,他已拿了一杆笔直的树枝,旋风般冲了回来。
“大当家,马上便有敌人过来了,我却没有趁手的兵刃,正好那边有些树枝,我便赶忙弄个过来,当枪使使。”苏叶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匕首,对着枝干切削着。
骆豪不可置信地盯着苏叶,默然片刻,忽地问道:“小叶,你现在不走,就不怕一会裘利过来,永远都走不了了吗?”
却见苏叶微微抬了抬头,眼中却无丝毫动摇之色:“那又怎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做出这等苟且求活的事来?再说还没较量过,怎么知道斗不过?他又不是三头六臂,我就不信把他脑袋砍掉,还能再长回来!”
骆豪怔怔望着苏叶坚定的脸庞,依稀竟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看到了那个年纪虽轻但从不甘人后、战火流离也跟随着师门颠沛不弃、为了磨练剑意敢于入深山只身伏虎的自己!
骆豪啊骆豪,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的豪情壮志哪里去了?他蓦地念头翻涌,心潮激荡间,一直压在心头的不祥颓丧感忽然便一扫而空,让他这才霍然惊醒:
啊呀!这邪术好生阴邪!竟能默默影响我的心境,令我生出难以抗衡的挫败错觉!今次若不是小叶点醒,几乎便着了道了!
身子一震间,骆豪神态复归从容,脸上似隐隐多了一层平日里没有的神采。
“唰!”他长剑忽振,在苏叶手上的枪尖处连削几下,让枪尖瞬间锋锐,接着长笑一声:“小叶说得不错,裘利的邪术虽然邪门,但咱们未必便怕了他。跟我来!”
身形一纵,他便向远处飞奔过去,苏叶急忙跟上问道:“大当家,咱们去哪里?逃跑么?”
“当然不是!裘利的这邪术这般霸道,想来必有后着,我猜他如今的身法也大大提升,便是咱们拼命逃跑,不久也要被他追上!”
“何况他的这道术法能够影响心神,若是一意逃跑,失了搏命的勇气,只怕被他追来的时候,连拼一把的资本都没有了。”
苏叶深为赞同地点点头:“大当家说得不错!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骆豪从没听过这种说法,默默咀嚼,只觉豪情陡生,忍不住长啸一声,大笑道:
“不错!咱们这便寻一处险地,与他搏一搏这个‘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