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同一张桌子上,有人假装友善,有人假装卑谦,有人假装惊诧。但当轮盘转完一圈,虚伪的面具亦渐次剥裂。一双双伺机而动的手,静待着将其彻底撕下的时点。
“我不反向挑战。”
初战失利的小雪生气地瞪着丘比菲,说道。“那么,游戏继续进行。”裁判的目光以逆时针方向移向坐在丘比菲身旁的人——佩里。“这么快就转回来了啊!”佩里玩弄着桌上印有“DIE”字样的黑色立牌,一脸轻松地说,“继续,你们继续,当我这个‘死人’不存在就好。跳过我,接下来该轮到。。。******了吧?”“可是。。。”佩里身边的李鸣抬起头,望向他对角线另一端的来栖光,说,“我对面的人已经‘死’了,我该怎么办?”“您可以选择PASS。”裁判回答道。“那就只好。。。PASS吧。”李鸣语带遗憾地说。
一连跳过两个角后,众人的视线转到了诺伊诺斯身上。“呦,小妹妹,又该我们了。”诺伊诺斯一手衬起下巴,朝他对面的中国女孩谭萱说道,“这次,让我们好好玩玩吧!”面对他故作猥亵的眼神,萱一点也不示弱,做着鬼脸道:“来就来,我才不怕你呢!”“看好了。”诺伊诺斯张开双手,一边做动作一边口述道,“你看,我手里没有东西吧?”然后,他用右手拉起左边的袖子,“袖子里也什么也没有哦!”又用左手拉起右边的袖子,“这边也一样。”这时,当无论手掌还是袖子都本该空空如也的诺伊诺斯再张开手,一枚硬币赫然出现在他一只手的手心里。
“魔术么?”一旁的光看着诺伊诺斯耍的戏法,心想道,“魔术几乎可说是小孩子的天敌,这次下狠手了埃。。”“动作做完了。 变个一模一样的给我瞧瞧吧!”诺伊诺斯得意道。“哼,我才不怕你呢!”萱转过身,问,“来栖叔叔,借我一个硬币好吗?”“你已经看出来了?”光感到有些惊讶,连他自己也才刚琢磨出点端倪,没想到萱竟这么快就看破了个中乾坤。“恩。”萱伸手接过光掏出的硬币,对裁判说:“叔叔,给我一点准备时间行吗?”“啊,好的。”得到裁判首肯,她背过身去,几秒钟后又转了回来。“好,可以开始了。”萱先张开双手,里面空无一物。而后,她重复着和诺伊诺斯一样的台词,先后卷起了左右两边的袖子。最后,她再次把手摊开,左手手掌中,一枚硬币凭空“冒”了出来。她,克隆了诺伊诺斯动作的全过程。
“刚开始,你的手里确实什么也没有。”萱对诺伊诺斯说道,“后来你拉起左边的袖子,那里也的确没有东西。但最后,当你用左手去拉右边袖子的时候,实际上已把藏在袖子肘关节折皱处的硬币拿到了手里。知道我为什么能看出来吗?因为你的双手一直呈挡格状,直到最后才完全舒展开。这样做,除了是因为要用内肘夹住硬币,还会是因为什么!”“好眼力。”因尴尬而致的肌肉僵硬,在诺伊诺斯脸上展现无遗。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再次教训了自己,写有“DIE”字的黑牌也被放在了萱的桌前。
但很快,他的表情恢复了自然,进而还露出一抹窃笑。“很好,这样就好。”
在游戏开始之前,诺伊诺斯和伊索有过一番对话,其内容,他还记忆犹新。
“当你和你对角线上的敌队成员玩游戏时,会出现两种情况。”伊索用一根笔在纸上写写划划道,“其一,对方很弱,他的动作你能轻易模仿。其二,对方不弱,他的动作你无法模仿。如果遇到这第二种情况,就借这一轮为试探阶段,一边观察一边等待轮到你发起挑战那一刻的到来。那个时候,要是你确信对方是他们队里较强的一人,请不要犹豫,在你的动作里故意露出破绽,让他去模仿吧!”“让对方‘死’吗?”诺伊诺斯看着纸,若有所思的问道。“是的,这时你最好配有一点惊讶的表情,让对方无法察觉你的意图。”“恩,我大概明白了。”“是的。”伊索在纸上的八角形草图上打了几个叉,“让敌队里较强的成员先‘死’,只留下一个最弱的成员在场上。这是此游戏的第一个要点。”
“目的已经达到了埃”看着来栖光和谭萱桌前的两张“DIE”牌,诺伊诺斯暗笑道。WhiteNight队率先死了两人,表面上看的确是占尽优势,但真的是这样吗?他的目光又飘向身旁的小雪——“呵,死了也就意味着无法再对场上形成干涉,那么留最弱的一个成员在场内孤军奋战,就不怕我们让她怎么也‘死’不掉么?”
“接下来,请宫良雪小姐发起挑战。”裁判走到小雪身边,说道。“恩,这次我能行的。”小雪看向对面,不久前刚赢了自己的丘比菲,心想:“刚才你能动舌头。这次换你来学我的动作,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她推开椅子,站起来,高举双手,像伸懒腰一样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重新坐下。“我的动作做完了,来学吧。”“呵呵呵。。。真是大幅度的动作呢!”丘比菲的屏幕上显示道,“裁判,这个动作我做不来,请容许我放弃此轮。”“是。”裁判恭敬地点了点头。
“哈?这样也可以吗?可以放弃?”小雪问道。她本以为这下总算能为之前的失误争回点脸面,却不曾想遭致了这么个不冷不热的结果。“当然可以。”裁判回答说,“之前你们队的谭萱小姐做编辫子的动作时,诺伊诺斯先生不是已经放弃过一次了么?这种情况等同于对方未能模仿出您的动作,你们双方都仍保持存活就行了。”“唔。。。”小雪沉默下来,像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她总觉得,如此直白的放弃好像是事先预谋好的一样。“嘛,算了。反正现在是我们队占优势,待会儿我找个机会死掉就行了。”小雪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毕竟已死两人的优势是个不争的事实。
至此,八角形游戏的第一圈已转完七个角,共死三人,场上仍余六人。
“很好,这就是丘比菲大人的作用。”纵观全场形势,诺伊诺斯想道。之前,他也曾向伊索置疑过这个游戏的方方面面,但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这个‘中间人’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落人队和WhiteNight队很可能串通一气了吗?他们只要联合起来,就能稳稳掌握‘中间人’的优势,这对我们可极其不利啊!”早前时候,诺伊诺斯在看到八角形游戏的设计方案时,不满地问道,“还有,做动作是怎么回事?你要丘比菲大人怎么做动作啊!话虽然不好听,但这样一来不就形同我们队只有两个人了么?”“诺伊诺斯大人,请您消消气,先看看这个吧。”伊索把一张纸条递给诺伊诺斯。
“落人队的鲁斯有问题,他以前从不会和你们开作战会议。”
纸上的文字映入诺伊诺斯眼帘。这,正是以后伊索会塞进来栖光口袋里的那张纸条。“我打算把这东西交给那个叫来栖的日本人。”“哦?”“鲁斯、李鸣、来栖,是原落人队成员。现在他们却拆散开来,分成了两队。诺伊诺斯大人,您认为问题出在哪里?我觉得,就在这个来栖身上。他不与以前的同伴组合,却另行组队,这就给了我离间他们的可趁之机。”“这样埃”诺伊诺斯看完纸上的内容,道。“游戏的第一圈,鲁斯也许能得到六票,成为‘中间人’。”伊索继续说道,“但只要来栖按我这纸上所写的做了,他们的同盟就将瓦解;一旦来栖和鲁斯对着干,鲁斯作为‘中间人’的优势也就大大减少了。”“你确信来栖会反叛鲁斯么?”“疑心生暗鬼。”伊索指着纸上的一句话,说,“我这里提到‘你不觉得和鲁斯重逢后,发生了一些难以理解的怪事么’,意在引导他把鲁斯和苏珊娜之死联系到一起。恋爱中的人总是盲目的。苏珊娜的死至今仍真相不明,我在这里给他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只要他还心系苏珊娜,那么这个可能性很快就会在他心中开花结果,长出茂密的枝条。在此基础上,他还会做出许多联想。有了这些芥蒂,他自然也就不会和鲁斯合作了。”
“恩,这确实可行。看来你对调查落人队还真下了点工夫,连来栖的感情状况都掌握了。”诺伊诺斯说,“但鲁斯这次为什么和他们开了作战会议,而不像以前一样只递纸条,这确实很奇怪埃”“鲁斯受过两年前的重创,侥幸留得一命,难保他没有记忆紊乱一类的后遗症,或许连他自己都忘记他当年的一些行径了吧。”伊索收起纸条,立刻转移话题道:“刚才您提到丘比菲大人不能动的问题,这其实也是我们的一个优势。”“是么?”“丘比菲大人为了胜利,吩咐我在他舌上涂胶水。”经伊索简单解释后,诺伊诺斯明白了这么做的目的。“只要用胶水渡过了丘比菲大人的挑战阶段,接下来就好办了。无论到时候他的对手是谁,他都只需放弃该轮即可。这意味着,他和他的对手都不会‘死’。”“这样的话。。。”
“是的,当游戏第一圈结束,对方两队多多少少有人‘死’掉时,我队三人则将全数存活。”伊索说道,“所以,在下一圈的‘中间人’投票时,我队将获得三票。而同盟关系已不复存在的敌方两队,其存活人员无论怎么投票,也不会有人超过三票了。”“原来如此!”诺伊诺斯拍手道,“这个时候,存活人员的数量反而变成优势了!”“恩,第二圈的‘中间人’非我队莫属。而且,此时的‘中间人’与第一圈时受来栖光反叛之影响,未能真正发挥优势的‘中间人’不同。那将是绝对意义上君临全场的存在!大人,您现在知道我设置‘中间人’的意图了吧?这是为[爱神]量身定做的特等席啊!游戏的第一圈只是铺局,第二圈才是真正的开始!”
“恩。。。可是,我仍觉得把第一圈的‘中间人’拱手让给鲁斯有些危险。”诺伊诺斯担忧道。“请不必为此烦恼。让他做第一圈的‘中间人’,在下自有在下的目的。”
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向中间人挑战了!
回到游戏进行时,全场人都有些讶异地望向坐在第八个角上的伊索·那那西。“接来来轮到那那西大人,请问您要发起挑战,”几秒钟前,裁判询问伊索时,看向伊索对角线的另一端——已“死”的佩里,道,“或者是像李鸣选手一样,PASS掉这一轮呢?”“我不PASS。”自游戏开始以来从未说过一句话的伊索开口道,“我要向‘中间人’挑战!”“什么?”“对‘中间人’来说,任何一个角都和他处在对角线上,所以在游戏刚开始时,他可向任意一个人发起挑战。同时,这也意味着——和‘中间人’处在同一对角线的我们所有人,也全都有权向他挑战。”
“来了。。。终于来了。”刚才还为来栖光的反叛略感焦躁的本,此时看向对面的伊索,心中拂过一丝暖意——来栖光怎样都无所谓,[爱神]是我的盟友,让我‘死’的机会来了!他嘴角上翘,张开手臂,道:“来吧,我接受你的挑战!”
第一圈的最后一轮对决,在屏息凝神的静寂中开始。伊索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件他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一块白色的眼罩,将其戴在了自己的左眼之上。“接下来,是我的动作。请模仿它。”他摘下了刚刚带上的眼罩,放于桌面。“就是这样?结束了?”连裁判都觉得有些不解,这仅仅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摘眼罩动作而已嘛。“是的,中间人,该你了!”笑容,终于不加任何掩饰的浮现在伊索脸上。他,迎来了一个只属于他的赛点——本·哈克不可能敢摘下眼罩,因为他并非真正的独眼龙,一旦眼罩摘下,一切都将曝光。伊索此时的行为已与游戏无关,这纯粹是一次私人的、心理上的攻击。
“‘中间人’,可以开始模仿了吗?”裁判问道。 本的身体却颤抖不已,他翕动的嘴唇的里小声吐出一些话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帮我的吗?你不是在创造让我‘死’的机会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啊!”看着本被逼到绝路的样子,伊索享受不已。他此时的精神状态宛如一个密教的词汇——无尽的高潮。“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但这时,本的表情突然改变了,他渐渐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总算是撕下脸来,露出真面目了么?早了吗?晚了吗?被骗的是我,还是你呢?”他的话,开始语无伦次,然而听到这些话后,伊索的笑容消失了。他感到了危险!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谁?我可不是任你摆弄的人偶。我是鲁斯!落人鲁斯!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撕碎爱神之翼的——鲁斯!!!!!”在极度兴奋的喊声中,本一把扯下了左眼上的眼罩,其下的一切都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