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李鸣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日。他所有的梦想,在那一日灰飞烟灭;他多年的努力,在那一日全都变成了黄粱一梦。李鸣躺在空空的,仅余徒然四壁的家中,恍如时间也在此刻停止了。
“这全都是你自己写的?”
“恩。”
“太棒了,居然能写这么多,大概有多少字啊?”
“六十万左右吧。”
“借我看看好吗?”
“好吧。”
这是李鸣不知第几次把自己写的小说借给别人看,络绎不绝的称赞声在他看来已经不以为然了。他所等待的,只是小说出版,然后一炮而红的那个时刻到来。而现在,到了那个时刻触手可及的时候,他所从未想过的事却发生了。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李鸣的脑中一片空白,好像有一块千斤大石压在他的心脏上,连呼吸都成困难。
我为什么昨天要去上网?不,就算昨天我呆在家里,小偷也一样会来。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或许,我不应该把书放在书包里。小偷连书包一起拿走,一定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许,他们只是用书包装其他偷走的东西,然后发现里面有几个写满了字的没用的本子,就随手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我...该怎么办?
泪水,从眼角爬下。李鸣后悔了,但他不知道该后悔些什么。也许他把那五个本子散乱的放在桌上,就不会被偷走了,哪个小偷会要那几个没用的本子呢?也许他的那几百块钱不是夹在字典里,而是放在更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小偷拿了钱就会走了,在小偷眼里,还有什么东西比现金更诱人呢?李鸣脑中一片混乱,他的目光还总不自觉地瞟向沙发上,看看书包在不在,看看那五个本子在不在。因为他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全都是真的。李鸣的精神,在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了。
这样的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他大概都会崩溃的吧。
“喂,有人在吗?”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李鸣立刻擦了擦眼泪,爬起来走到门前。是一个警察,他一个小时前打110叫来的警察。“是什么情况?”警察走进屋,左右环视了一下四周。“被盗了,昨天晚上我不在家,今天早上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李鸣无奈地说。“偷得挺彻底嘛,翻得乱七八糟。”警察用佻侃的口气说,“被偷了多少钱?”“钱没被偷,我藏的很隐蔽。东西被偷了不少。电视、手机、还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身份证、房产证,几个存折,还有保险卡。”“就这些吗?”警察用笔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还有...一个书包,里面有我写的五本小说。”“你写的?你能写小说?你这么小...”警察差点没笑出声来。李鸣看着眼前这个警察,皱了皱眉头,说:“是的,我从初中开始,一直写到现在,刚写完没多久的小说,已经准备出版了,没有底稿。”“看不出来还是个作家嘛!”警察并没有把小说这一条记在本子上,大概他认为和其他被偷的东西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需要查一下被翻过的东西上的指纹吗?”李鸣问。“不用不用,我们知道怎么办案的。”警察收起了笔和本子。“唉...”李鸣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上了一支。“这么小年纪就抽烟啊?”警察仿佛该做的事都已做完,问起与查案无关的事。“别和我开玩笑好不好,我现在心里烦得要死。”李鸣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好,你明天早上8点半到派出所去做个笔录。”警察站起来,转身走到了门口。“小偷...抓得到吗?”李鸣问。“这我就不知道了,过几天你再等消息吧。”警察出了门,走下楼梯。看着警察的背影,李鸣心里空空的,这样的警察,能抓到小偷吗?他疑惑着,然而,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抱着一星小小的希望。
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只要能把小说找回来,李鸣也别无所求了。
美国·纽约·曼哈顿警局
“这位是鲁斯先生,从今天开始,他会和我们一起参与调查最近的连环凶杀案。”局长向同事们介绍着他身边的鲁斯。鲁斯身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临时通行证的字样。“怎么?是从分局凋过来的吗?还是...FBI?”一个警员看着鲁斯问。“不,鲁斯先生...算是实习生吧,犯罪心理学科的。”“实习生啊...我们这个案子正忙不过来呢,哪还有时间教小孩子。”警员不屑地说。“不,我不是来这里学东西的。”鲁斯说,“我是来向你们提供破案的方案,如果采用我的方案,我敢保证,今天之内就能抓到凶手。”鲁斯这话一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他。紧接而来的,却是一阵哄堂大笑,除局长外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笑了。“我没听错吧,我们查了这么多天还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案子,你说今天就能破案?”“局长,原来你找了个超人来啊,这下我们可清闲了!”“安静,既然我们查不出头绪,不妨听听鲁斯先生的方案。”局长说道。“好吧,实习生,你说吧。”“咳...咳”鲁斯清了清嗓子,“目前为止一共发生了三启案件,全都是在曼哈顿区,凶手是在深夜行凶的。三个死者皆为年轻女性,我看过死者的资料,三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可以排除仇杀或者情杀。没有财务损失,没有被性侵犯过的迹象,所以也可以排除劫杀。那么,基本可以肯定这三启案件都是无动机杀人,而且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无动机杀人者,必是有心理障碍或心理残缺的人,据死者都是年轻女性这一点来看,凶手应该患有非常严重的女性贬抑症。如果他还打算继续行凶,那么以后的受害者也皆会是年轻女性。”“实习生,你说会不会是模仿杀人啊,模仿那个英国的开膛手杰克。”一个警察问道。“有这个可能,开膛手杰克也有女性贬抑症,专门在深夜杀。这个凶手的手法和开膛手杰克非常类似,都极其残忍,但是...”鲁斯话锋一转,“二者之间还是有明显的不同。开膛手杰克杀人后开膛或分尸,只是从个别死者体内取出了内脏。这个凶手不仅开了膛,而且还非常规律的从每个死者身上各取走了一样内脏。或许,除了女性贬抑症和严重的暴力倾向外,他还有类似于恋尸癖、收藏癖或者异食癖。”“你是说...他有可能把那些内脏都吃了?”一个女警打了个寒颤。“可是,肠子和心脏还好说,难道他连肋骨也吃?”另一个警察问。“呵呵,异食癖患者可不在乎他吃的东西是否坚硬,曾经有一个案例是70岁的老太太每天晚上挖石头吃呢。”听到这里,警员们都开始觉得有点恐怖了,而且,也都开始认真地听鲁斯说了,甚至有人还在用笔做纪录。
再没有人叫鲁斯为“实习生”,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到了案件的分析中。
中国·武汉·XX街派出所
现在是早上8点,李鸣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派出所门口,他迫切的希望能够快点抓住小偷。李鸣本还在疑虑,为什么昨天那个警察不直接带他来做笔录,而非要过一天才要他来。现在,他内心的疑问消除了。派出所的大门还深锁着,8点,根本没人来上班。是啊,对于中国的某些警察,你根本不必问他太多为什么,也许他们做的一些怪事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警察局不是应该24小时待机的吗,怎么还有关门的时候?李鸣都懒得产生这样的疑问了,他点了一支烟抽上,蹲在派出所门口,等待着,那个所谓“8点半”的到来。
时间过得很慢,越是慢,对李鸣来说就越是一种煎熬。他还能忍,但他不知道自己忍耐的极限是什么。半个小时,犹如几天那么漫长。但,虽然漫长,也终于被他等到了那个时刻。可是,到了8点40、50、9点,都还是一直看不到警察的人影。那道铁门依然紧闭着。抽完了大半包烟的李鸣,终于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他的腿几乎都麻得没知觉了。这时,派出所门口传达室的老头儿起床了,他拿着一把扫帚走了出来。“你是干什么的?有事吗?”老头儿问。“昨天我家里被盗了,警察要我今天8点半来这里,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班吗?现在9点了还没人...”“啊...那估计今天早上都不会有人来了吧。”老头笑着说。“为什么?警察局还有休息吗?”李鸣有些急了。“哪是休息,现在都快过年了,警察都在忙自己家里的事,也不是每天都按时来。以往这个点还没人来的话...那估计一早上都不会开门了,你等下午再来吧。”老头儿说完,便低下头去扫地上的烟蒂。
李鸣呆呆地看着那扇厚重的铁门,他的心就像被一盆冰冷的水泼了一样。
火焰,再也点不燃了...
纽约·曼哈顿警局
“这个凶手恐怕是多种心理疾病集于一身的人,心理扭曲成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见。”鲁斯还在继续着他对案件的分析,“而且,这个凶手还极其聪明,现场居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好像成心向警察挑战一样。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家伙。”“等等,关于那些每次发生案件就会留在尸体旁边的卡片你有什么看法?”一个警察问。“恩,那三张丘比特的卡片,经过化验,只是三张普通的卡片。凶手应该是籍此挑衅警察,就好像在说‘你们来抓我隘一样。”“可恶!居然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局长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鲁斯,快说说你那个在今天之内就能抓到他的方案。”“其实很简单,凶手只在固定时间段内作案,我们只需要从11点起,在曼哈顿区的所有街道安排一个便衣女警,尽量化装得足够妖艳,就能引凶手出来。每个女警身边再配五个带枪的男警埋伏在四周,不怕抓不到他。”鲁斯自信地说。“可是。。你怎么知道凶手今天一定会出来作案呢?”局长问。“凶手已经有两天没作案了,女性贬抑症兼有严重暴力倾向的患者不可能长时间克制血腥欲望,他今天出来杀人的几率绝对在90%以上!”鲁斯说。“但是...如果把诱饵地毯式的铺满整个曼哈顿,恐怕我们的人手会不够。”“不需要地毯式!”鲁斯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张地图,铺在桌上给警察们看,“首先,我们知道凶手不可能在重复的地点犯案,所以之前那三启案件的发生地可以排除。另外,凶手在那三个地点行过凶,一定认为警察会在那三个地点增派人手,也会认为那附近的年轻女性晚上不敢再出门。所以,那三个地点半径5里内的地方也基本可以排除。还有,晚上会聚集太多人的地方他也不会去。所以,最后我们要狩猎的地方就只有这几个我在地图上圈出来的街道。”听完鲁斯的计划,警察们看着地图,无不对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现在,就看有多少女警愿意参加这次行动了。”“我!我愿意!”“我们全局的女警都会参加的,只要能抓到凶手,这点危险算什么!”“好!那今晚11点一直到天亮,我们的天罗地网就一定能抓到这个杀人魔了!”全局的人都振奋起来,仿佛鲁斯的出现为他们带来了无穷的信心,仿佛已经能看到凶手跪地求饶的画面了。
曼哈顿警局的胜利,就在眼前。
“局长!三号线找您。”局长的电话里传来了女接线员的声音。“是谁?”局长还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是FBI的保罗探员。”
“FBI?!”
局长的表情,变了。恍如已然拓手的胜利果实瞬间被人夺走一样。
整个局里的人,也都收起了笑脸,换来一脸的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