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视觉已无法信赖的特殊环境下,你有否想过放弃视觉,转而去依赖听觉?当这个念头成形时,你又有否自问过,此刻的视觉真的已全然不可信赖了么?
“多谢赐弹。”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托姆,鲁斯如石像一般僵住了。他的下唇本能的抖动着,半晌才开口说话:“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呵,从刚才起我一直就在这里啊!”托姆坦然的回答道。其语气中虽未有显出轻蔑,但或许是由于身高的关系,鲁斯总感觉托姆正在极为不屑的俯视自己,一股强烈的屈辱感顿时袭遍全身。“如果你一直在这里,那又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你开枪打破的么?”鲁斯指着隔有五六块镜子之远处,那一地的碎玻璃问道,“这可是一条直线,你的子弹又不会转弯,你怎可能在不移动的情况下打碎那么远的镜子?”“确实,子弹是不会转弯。但,谁说那就一定是我用子弹射破的?”被托姆这一反问,鲁斯侧过脸去,这才骤然发现竟有一只手枪正静躺于玻璃渣之中。
子弹不会转弯,但一把手枪却可扔出弧线。那面镜子正是被托姆扔出的手枪砸碎的!
“枪。。。原来是枪。。。我怎么没想到!”鲁斯顿时呆若木鸡。他本想用计引诱托姆朝正对面的镜子开枪,孰不知托姆竟用了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诡计,引得自己入套。 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何等的讽刺啊0你。。。你是如何看穿我的计策的?”“计策?我并未看穿你的计策哦!你在对面大声暴露了你自己的位置,我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诈,你是想引诱我向某一面镜子开枪吧?可是,我这脑子却不好使,猜不出你到底会躲在哪面镜子之后。”托姆拍了拍他光得发亮的脑门,继续道,“所以,我与其赌博式的去射击某一面镜子,倒不如选择100%最安全的方案——朝我自己开枪!这样,不仅可确保不中你的计,还可用枪声扰乱你的心神,为我下一步行动铺路。”托姆微哂着转头看向远处那面破碎的镜子,他似对自己这一连串的行动感到非常满意。
“朝自己开枪?”看着托姆身上的两块弹痕,鲁斯恍然大悟。“先朝自己开枪,然后丢出枪,砸碎远方的镜子,对我造成错觉,让我误以为你已经移动到远处,诱得我向正对面的镜子开枪,而你其实一直未移动过脚步,始终都只站在我的正对面,等着吃下我这枚子弹。”这一连串过程可说是行云流水,毫无瑕疵,鲁斯不得不服。这时,托姆又开口说话了:“你并未认清这个游戏的本质。它表面上是一场要我们互相射击的枪战,实际上却根本不是。因为,[爱神]并未规定子弹一定要射到镜子上,我想射到空中,射到地面,甚至射向自己,都是可行的。你我皆可把三枚子弹全都打到自己身上,所以。。。这个游戏的本质是——谁让对手射中自己一枪,谁让身上的弹痕数大于三,谁就是胜者。现在,我已经赢了!接下来,我只用把我剩下的两枚子弹射向自己,我身上的弹痕数就有了四个。总共六枚子弹,我已占其四,你的数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我大了。”
“那可未必。。。”鲁斯突然奸笑一声,“四只是一个你预想中的数字,这个预想能否成为现实还尚是未知数呢。你的手上,现在可没有枪啊!”还未等一句话说完,鲁斯就猛一弹地,飞快地跃起,极速跑向那面破碎的镜子之处,一脚踩住了地上的手枪。“现在,你还敢说刚才的大话么?”鲁斯得意地晃动着手上的枪,其意不言自明。确实,这个游戏的本质是“一枪定胜负”,只要谁能先让对手打中自己,谁就可成为赢家;但是,若一人同时手握了两把枪,这个准则就不再适用了。鲁斯虽然先失掉了两成,但此刻他却握有了最重要的筹码。“你说你已经赢了,那么,现在这句话是不是轮到我说了呢?”鲁斯笑着朝自己连开两枪,旋即把手中的枪扔到一边,又捡起了地上的枪。而托姆,则只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实在是可怜啊,黑人先生,刚才还大放厥词,现在就没话说了?来,眼巴巴见证我的胜利吧!”鲁斯的枪口对准他那已有两个弹痕的衣服,他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托姆,抠动了指下的扳机。
“赢了!”
胜利已在眼前,然而此时鲁斯却并未听到枪声。“怎么回事?”鲁斯又连抠了几下扳机,同样,也未有一声枪声响起。“你找的东西在这里!”这时,托姆缓缓举起一只手,两枚子弹竟稳稳地夹在他的指间0你以为我想不到你会去抢枪么?我说过,我不喜欢赌博,既然我敢把枪扔出去,就意味着我有信心不让‘谁跑的快,谁就先抢到枪’这种事发生。这两枚子弹,从我刚进入迷宫,还未给枪上膛时,就已把它们卸下,放进口袋里了。”托姆边说话,边将子弹搁进嘴里,用牙咬开弹盖,手指蘸着其中的油彩,涂点到身上。“子弹不一定要打到镜子上,这是我教你的第一点;而我要教你的第二点是——子弹也不一定非要从枪膛中射出!”话毕,托姆的黑衣上已有了四个“弹痕”。至此,胜负终成定局,不可逆转。
手握一把无弹之枪的鲁斯,窘迫的呆立着。他刚才所说过的那句话,正好相反的应验到了他自己身上。是他,眼睁睁见证了托姆的胜利。“这个人,果然和之前的对手都不是同一等级!”一股凛冽的寒风吹进了艾斯曼的心。昨天的谎言游戏,乌伊克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同为四圆桌的他,却迎来了一场完败。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其他三圆桌,如何面对JACK,这些,他都不敢再去想像。“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这时,托姆竟径直朝鲁斯走了过来。“可恶,都已经赢了,还要来嘲笑我么?”鲁斯咬着牙,心中暗想。“原因有二,其一,是你太过依赖于听觉,而完全舍弃了视觉。这一点,从我看到镜子里的你脱下鞋子,开始奔跑时就已经知道了。”托姆以一个说教者的姿态道,“卸下子弹、扔出手枪,我的这些动作虽都刻意使得很隐蔽,但也多多少少呈现在了这满壁的镜子中。若你能细心观察这些镜子,也不至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只用听觉来判断我的动向,始终还是不够埃镜宫,是我们所身处的‘地理’,若不能把地理化为地利,你就已失掉先机。其二,你太过专注于自己的计策,太过专注于自己与我的对抗,而忽视了你真正的敌人并非是我,而应是[爱神]。对于[爱神]而言,我们都是它的讨伐者,若我们这些讨伐者一叶蔽目,只顾自相残杀,则这个游戏无论谁胜谁败,都不再有意义。若你能用揣度我心境的时间去分析[爱神]的心理,就不难看穿这个镜宫游戏的本质。届时,扔枪、卸弹这样的事你也同样能做出了。”
“年轻人,这些,还望你以后能引以为戒。”托姆轻拍了两下鲁斯的肩膀,便转过身,朝镜宫出口走去。鲁斯陡然意识到,这并非是对他的嘲笑,更似是鼓励和提点。作为一个已经确认了赢家身份的人,却和对手说出这些话,到底意欲何为?鲁斯不禁以另一种视角,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黑人。他渐渐读出了一些并不只拘泥于这一嘲镜子游戏”之内的信息。
“镜子游戏,第一局,胜者,鲁斯!”两人走出镜宫后,裁判确认了他们身上的弹痕,宣布道。光和李鸣无不面面相觑:表面上,身上弹孔少的人为胜者,但在负者晋级制下,鲁斯却毫无疑问的输了。他们没想到,鲁斯竟会在第一局失利。连鲁斯都无法抗衡的对手,究竟会是些什么人啊!接下来的两局,他们又该以如何的心境去面对此等对手呢?想到这里,二人遂感不寒而栗。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手真的有那么强吗?”光求助式的向鲁斯问道。新败的鲁斯却并未表现得非常沮丧,而是淡淡的说道:“放心去吧。这轮游戏的胜负已不再重要,我们只管按照他们的步调走就是了。”说出这句话时,鲁斯的主人格,已由艾斯曼换回了JACK。“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就这样认输了?”光焦急地喊着,他并未理解鲁斯话中那一层无比深邃的含义。“不,不是认输。这轮游戏不论过程如何,其结果都只会是我们的晋级。这是那个黑人‘告诉’我的。”“哈?”被鲁斯这么一说,光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我也是刚刚才想到。为什么之前总是只有一个人出赛的U.N队,今次会三个人一起出动。为什么之前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他们,今次会突然摘下连衣帽。他们对这场胜负游戏似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理解。在这小小一轮镜子游戏中取得晋级,并不是他们的诉求。他们还有更大的目的。”“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总之,你安心去就是了。我所说的话,你或许很快就会明白的。”鲁斯说罢,便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不再说话了。作为第二局出赛者的光,尽管两步一回头,却也只好一知半解的,怀着一颗忐忑之心,走到了镜宫门前。
而此时,场内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托姆出镜宫后,并未重新戴上连衣帽,以至于他的面貌被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这里云集着各国的优秀特工,其中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托姆是曾经的美国总统首席幕僚,此等大人物以U.N队的身份匿名参加这次游戏,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议论。但托姆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向前走着。现在这个场面,似正是他所想得到的效果。“前菜我上完了,接下来就由你们上主菜吧!”走到一个黑衣人身边,托姆低声耳语道。“知道了,葬送[爱神]的菜肴,就由我们来烹制吧!”黑衣人回罢,摘下了她的连衣帽,一张清秀的亚洲美女的脸展现在了众人眼前。已等在镜宫门前的来栖光不禁大吃一惊:“黄芳小姐?!”当然,更加吃惊的要数李鸣,他的目光聚焦在坐在托姆身边,那个仍未取下连衣帽的黑衣人身上。既然黄芳都出现在了这里,那么此人是谁,已不言而喻了。
“黄芳小姐,你怎会在这里?”光不解的问道,他的眼神也很自然的飘向后方,“你们。。。那个人难道是。。。李。。。”还未等光的话说完,黄芳就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嘘,这个秘密还是先别说出来吧。光,好久不见了。”黄芳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接下来,还要请多指教哦!”
二人一起进入镜宫后,半层楼高处的贵宾席中,大流士和保罗已是面色惨白。黄芳出现于此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虽然大流士早猜测过U.N可能会与[白夜]有关,但真当看到黄芳的这张脸时,他心中仍觉甚是惊讶。果然,托姆真是和[白夜]勾结一气。那么,导致[爱神]逐渐陷于被动的元凶自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亲手杀死丘比菲·哈克的那个恶魔。顿时,大流士感到气血倒涌,三年前的一幕幕,以及自己未能保护好丘比菲的悔恨,都一齐袭上心头。大敌当前,仇人当前,难道还可无动于衷?指望一直缩着头不肯出来见人的本·哈克,此时已成一句空谈。该到做出决断的时刻了!
“December,叫狙击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