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柳媚倒在客厅的桌子旁,呼吸急促。
她用颤抖的手又打开桌子上一个瓶子,然后仰头闷下。
“怎么……回事……”
她捂着呼吸不畅的胸口。此时,她的体力已经不能再支撑自己坐在凳子上。体内的气运仿佛咆哮的野兽一样正在撕裂她的内脏,这是明显的中毒表现。
就在这时,她看到客厅门口站着一个身影。
“救,救命……”
少女绝望地发现,来者看着她因为缺氧而发紫的脸,露出有些痛快的笑容——
“我当时看到还剩一口气的柳媚,真的很害怕。”知蝉雪一边哭泣着一边讲述:“而且那时候方南柯也出来了。我慌乱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把她先拖到厨房。不然方南柯看到一定会以为人是我杀的!”
此时众人都围坐在客厅,古朴的木桌上放着毒药和茶具。
“那个会变狼的,”知鹤舞看着萤映雪,面色不善:“你来闻闻这茶壶和茶杯里有没有毒。说不定投毒的另有其人——”说着,他把目光转到千仞岳身上。
“嗯,里面都有毒药的气味。”萤映雪把茶壶和两个茶杯都嗅了一遍,点点头。
“你们看,这不就说明这个妖怪小子很有可能是下毒的人吗?丑八怪不过是路过而已,真正动手的——”
“不对。”
方南柯没想到居然是诵弦和自己一起反驳了知鹤舞。
诵弦没有理会方南柯,直接开口说:“那天我故意留了个心眼偷听来着。这茶全程是柳媚自己泡的,而且她还劝千仞岳尝尝。”
“还有你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吗?”方南柯接着说:“毒是下在茶壶里的,所以两个杯子都被闻出了毒药。除非千仞岳自己能解毒,否则……他自己也得死。”
“另外,知鹤舞大少爷……你今天对知蝉雪的关心,可真是不一般呐。”
“你!”知鹤舞身上雷光突然炸裂,发出可怕的爆炸声。他猛地一拍桌子,那木桌应声碎成几块,连带着上面的毒药和茶杯也毁于一旦。
方南柯轻笑,她捏了一个指诀,只见空中飞舞的杯子碎屑和毒药仿佛炮弹一样朝着知鹤舞的脸扑过去。知鹤舞闪身后跳,可没想到那些碎屑居然也随着他的行动拐了个弯,并且有目的地分成头部,颈部,胸部,腹部几块部位加速追击。
一旁观看的文老师眼睛一亮,这是修士基本的“以气御物”。但是大部分在入气阶段的修士只能做到粗糙的控制。这小女孩却能把气使用得如臂使指,灵活多变。看来是块不错的璞玉。
但如果文老师使用探查之术查看,她肯定又是另一种想法了。方南柯此时体内的气运乱作一团,她的心脏部分如同饕餮一般恶狠狠地吞噬着她体内本身就不算多的气运。
方南柯暗自咬牙,自己一定要撑住。只要她的想法没错,那么接下来,那人肯定会忍不住掉入她的陷阱——
“雷鸣剑起!上!”
只听知蝉雪一声清喝,几只雷箭把飞舞在空中的东西如数击破。方南柯拍了拍手,“一脸轻松”地坐回位置上。
“你们俩就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装不和的对吧?”方南柯看着一脸愤怒的知蝉雪说:“哎呀,心上人要被打了肯定要努力保护才行……对了,我猜猜……莫非这也是你杀死柳媚的动机?”
此时的知蝉雪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柔弱。她的眼睛里满是杀意,手上的雷箭居然都没有收回去。
“你也别急着生气,”方南柯看向远处的文老师,喊道:“文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只要不是破坏考试公平的情报,问吧。”文老师缓缓走到大厅里。
“我们这几个人里,有没有谁能做出解药?”
“没有。这里的毒药名叫乱气散。对于修为浑厚的修士而言没什么用,但对于你们这样的新手却是猛毒。”
“它的解药非常容易制作,叫定气丸。但是制作时必须使用制药的药鼎。很可惜,参加本场考试的考生没有人带着此类器材。”
方南柯点点头,然后回身看向众人,说:“看来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咱们直接让知蝉雪走吧。”
“哎?哎?!”在一旁观战的萤映雪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我们怎么就知道知蝉雪是凶手了啊?她不是说柳媚是见到她之前就中毒的吗?”
“万一这句话是她撒谎呢?”诵弦说:“那整件事不就很清晰明了了。”
“一开始,柳媚找千仞岳喝茶,不过就是想拉帮结派组个小队。那时茶里还没有下毒。”
“等千仞岳一走,知蝉雪来了。这时她在柳媚的茶杯里偷偷下了毒,还哄骗对方喝了。”
“然后就是痛快地看着柳媚中毒的过程。毕竟自己的心上人和另外的人勾勾搭搭,心里早有怨气。甚至还掰开她的嘴,让她多吃几份,死快点。”
“不过呢,这时候方南柯出来了。没办法,怎么着也得把人先藏起来吧。所以就把半死的柳媚藏到了厨房。”
“可谁曾想,柳媚也不是吃素的。她用最后的力气对你施了幻术,然后偷偷抓了你的头发丢在厨房,留下了证据。”
“你看,这一切行云流水,简直天衣无缝啊。要不是你白痴把药瓶掉在门口——”
“够了!”
让人惊讶的是,这次开口打断的居然是知鹤舞。他喘着粗气,双眼发红盯着诵弦,一副想要撕了他的样子。
诵弦一弹自己的目镜,他的周身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格子。方南柯一愣,这不是江南天工坊当年推出的“自带防护法阵”的探灵目镜吗……
也对,时间倒推回来好像这款目镜才刚刚上市,挺受一些修士追捧的。
“好了,你们是得出结论知蝉雪是凶手吗?”一旁的文老师询问。
“是的。”方南柯点点头,她看向其他人。除了知蝉雪和知鹤舞,其他人都同意了这个观点。
“好的,那么知蝉雪,你已经失去考试资格。下去吧。”
知蝉雪听到这句话,没有抬头。她默默收起手上的雷箭,向文老师鞠了一躬。然后垂着头向门外走去。
“等下,”知鹤舞说话了,此时他的语气非常沉着,和一开始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大相径庭。
“我也退出本次考试。”
正在走出去的知蝉雪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知鹤舞。她的小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知鹤舞上前,他拉起知蝉雪的手点点头。然后二人一起向门外走去。
方南柯抱着手看着二人,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雷鸣一族在上一世是个规模名气二等的家族。甚至无法冠上“世家”的名号。
然而,这一族里有一对道侣倒是经常被人们提及。
这对道侣出名的不是什么郎才女貌般配至极的故事,而是女方的善妒。
相传,那女子曾经生生刺穿一个少女的手臂,只因自己的伴侣多看了对方一眼。
总之,传言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过分在意伴侣应该是个不争的事实。
一开始的时候,方南柯也不敢肯定这二人就是传闻中的道侣。毕竟一个家族里那么多人,万一猜错了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然而,经过方南柯一天的观察,她发现知蝉雪这人并没有表现的那样抗拒知鹤舞。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个二世祖身上的时候总是非常温柔。
再加上知鹤舞那一系列反常的包庇行为……
“那个……方南柯?”
方南柯抬头,看到是千仞岳。他看了一眼四周,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了?”
“那个……柳媚找我聊天,不是因为——”
“停。”方南柯阻止了千仞岳。她有些无奈地说:“人家柳媚都已经死了,她跟你说了什么我也不在乎。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不用专门对我解释。”
说完,方南柯拂袖而去。这千仞岳真是奇怪,怎么总是围着自己转?她要真再年轻个几百岁,搞不好会多想是不是这人对自己有意思……
远处,文老师正在上报情况。
“第十二考场,考生淘汰两人。报告完毕。”
说完,她利索地关闭了传信用的令牌。拿出写着考生名字的卷轴。
“如果那两个人今天再不做出反应……最迟明天,这场考试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