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和“帕金森定律”、“彼德原理”并称为二十世纪西方文化三大发现。这条定律大意就是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孟启总感觉自己就是活着的“墨菲定律”。
很小很小时候他就总是问南玄一:“哥哥不会走的吧?哥哥要是走了,就没人愿意管我了。”可最后南玄一失踪了;他和唐柯说:“南哥已经不见了,找不到了,我们一定要一起活的好好的啊……”可唐柯最后也因为追求自己的生活而去了别的城市;他最后被迫躲在封闭的小世界里自己保护着自己,然而又闯进来一个书薇婷。
那个时候孟启是多么的珍惜她呀,可他最后连书薇婷也失去了。
孟启一个人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世界是不会慢慢地等你长大的。每个人都在做着选择题——选择手心里最后会留下什么,又要抛弃什么。
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办法得救了,只能做着诺大世间里的一粒尘埃,被抛弃,然后被遗忘。
孟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够碰上穿越这件事。他不光重新找到了失踪十年的南玄一,甚至还有一个长得和书薇婷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在他的身边……
“怎么会是妹妹啊。”孟启蹲在茅坑上哀嚎着,“而且还是亲妹妹……”
白天吃了些盖着雪的冷馊饭,晚上又暴饮暴食,孟启的肠胃终于是开始了哀嚎。等到他完事从茅房中走出来,自己又开始巴嘚巴嘚地唠叨:“什么鬼啊,古代人上完厕所都用竹片擦的吗?还是公用的,会的痔疮的啊……”
他的碎嘴纯粹是一个人呆久了养成的毛病,有时能给自己说笑话将自己说乐了。
孟启如厕的时候,采芑一个小姑娘也不能靠近,于是只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红漆回廊中提着灯笼等候,嘱咐孟启完事的时候喊她一声。孟启出来时见周围也没什么人走动,又考虑到天黑了大喊大叫不太合适,小小声音喊了两句“采芑”也不见有人过来。他挠挠头,决定干脆先随便乱走再找个人问问路。
他做出的这个决定一定是眼下最错误的选择,毕竟孟启是一个集“傻、白、甜”于一身的路痴。连去鬼屋都试图用GPS导航定位自己的人要在只挂着几只灯笼照明的郡守府里找到路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郡守府其实也不算大,算起来只四五个院子,只是有重楼有院廊,砖墙隔砌、亭台折转地让人走得有些失去方向。此时又无月无星,仅有墙头插拴的灯笼提供照明。孟启最开始的打算是朝着主院的三层重楼去的,可是绕来绕去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他依次走过了厨院、池亭、花圃,隔着墙听见夜马食草的呼噜声,可就是没见到个活人。
走走看看约是半刻钟过去,孟启总算找到了一个屋内亮着灯的院子。他喜不自胜地跑去敲了敲门,屋内人先是沉默了一下,再是缓缓道:“……你进来吧。”
孟启听见这个声音就傻住了,表情尴尬地后退一步转身打算逃跑。
身后棕漆镂花木门被推开,孟汝婳披着外衣亭亭步立在檐下,青丝披散水雾腾散像是刚出浴。她本沐浴结束躺在榻上正要吹灯歇息,没想到孟启居然闯进她的院子里来了。二人兄妹本来自幼长于汉皇城长安,父亲定于安魂郡任职后举家迁至此处。换了一个陌生环境后的两兄妹关系本来更是亲密,彼此互相保护照顾着,可未想到后来竟发生了意外之事。
孟汝婳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十岁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兄长竟再未踏进自己院子一步了。
“既然来了,那便进来坐坐吧……正好汝婳有些事要交代给兄长。”
孟启本想拒绝,可看着眼前俏丽女子的脸却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垂头耷脑地脱去靴子跟着孟汝婳进了屋,老老实实跪坐在屋中的案几旁。地上应是铺了木地板,踩起来有些嘎吱响声,又盖上一层绣花厚毯。屋中垂下胭红帘子,合上的窗棂旁燃了淡淡熏香,又因沐浴结束空中还留有些水气。
“日耀时听见兄长失忆了,本来是不信的……可兄长现在却出现在我院子里,看来的确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孟汝婳轻声缓言道,“距上次单独与兄长坐在一起,有十余年了。”
孟启贼眉鼠眼抬起头看看孟汝婳,欲言又止地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兄长想说什么呢?”
“呃,你说话变得文绉绉的,有些不习惯……”
“汝婳一直是这样说话的。”孟汝婳盯着孟启看,“兄长……书薇婷是何人?”
孟启紧张地汗都出来了,动动嘴唇地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前几天兄长失踪了,她是你路途上遇见的人么?”
孟启赶紧点头撒谎:“对对对,就是路上碰到的,长得还和你很像……我找她问路来着,她和我说完一转眼就消失了,我还以为遇见妖怪了……后来突然见到你了就以为是她了,哈哈……”
孟汝婳抿着嘴摇摇头,脸上露出些淡淡的笑来。她起身将帕子从榻上取来,坐在孟启身旁替他擦拭着脸上憋出的汗。
“兄长就连撒个谎也是如此有趣……”
这女子凑得很近,孟启嗅着她身上幽幽熏香体香有些脸红,耳根也红了。他赶紧退出半人的空隙去接手帕,手却握在了孟汝婳玉白光洁的柔荑之上。四目相对,孟启这才算是正视了孟汝婳的脸庞。女子披散落黑发,与他如此靠近,眼中温柔尽付与他。
这一刻孟启想起了许多往事,竟全是书薇婷在他身边时的快乐回忆。他想着想着眼眶便红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女孩子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书薇婷,真正的书薇婷在那个世界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可孟启就是会错认为是她。
谁叫,她与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呢。
“兄长……”
显然孟启忽然的落泪不在孟汝婳的预料之内,她平静的心潭却好似被孟启的悲伤漾动了,稍显的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事,嘿,没事没事……”孟启赶紧从她手中抽出帕子擦擦脸,正要放下却又想了想,“不好意思啊,弄脏了,我先拿回去洗一下再还给你吧。”
“好。”孟汝婳从来都是兄长说怎样就是怎样的,只是现在孟启并不知道这一点。
孟汝婳重新在孟启对面坐下来,孟启觉得自己刚才有些丢人,先主动开口找话题聊天:“为什么你刚才说我们十几年都没单独呆在一起了啊……你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的啊。我们以前关系很差吗?”
孟汝婳摇摇头:“兄长对我一直是极好的。只是……”
她说到这里就有些犹豫,反倒是勾起了孟启的好奇心。孟启这人一旦被勾起了好奇心可是能豁出命去的,比如摸电门。他抓抓头发问:“只是什么啊?”
“汝婳接下来所说的事情,请兄长勿要吓着了。”
“本来此事要瞒着兄长一辈子的,可没想到……”她说地吞吞吐吐,孟启聚精会神地听到底有什么东西会吓到他。孟汝婳见他认真听话的模样有些可爱,可还是斟酌一番才说道:“其实普通人并不知道,这世间是由‘元’所构成的……”
她将元、灵、佑守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说给孟启听,孟启瞪大眼睛越听越觉得有趣,一边听一边插嘴。
“那灵是新物种吗?受伤会流血吗?”
“灵的身体结构是怎样的啊?有没有人解剖过?”
“灵能不能繁衍?后代和亲本的区别大不大啊?”
“既然有灵,那会不会有其他的妖精啊、怪物啊……?”
“如果有妖怪,那会不会有天庭地府啊?你听过《封神榜》《西游记》这种故事吗?”
诸此之类的问题让孟汝婳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甚至有些问题还让她这个未出嫁的女子有些羞于启齿。
孟启理了一下头绪,又问:“可是这些与我们之间关系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几年前兄长仍是孩子时,有次来我院中寻汝婳玩。许是当时新迁来安魂郡,汝婳心中孤独烦闷,对兄长起了捉弄的坏心思……”
孟汝婳的眼中有些懊悔,叹息一声又说:“……兄长那日被吓晕了,之后病了好几天差点没救回来,一直喊着胡话说‘妹妹变成妖怪要吃人’……如今想来实在后怕。自那之后便再也不愿与汝婳单独相处了……”
孟启倒吸一口气,瞪圆的眼睛又再一次瞪大了,孟汝婳都怕他眼珠子掉出来。
“所以你其实是……”
“兄长原本身上的元稀薄如常人,可没想到这次失忆之后竟变得滂湃如海潮……汝婳担心兄长难以操控导致吓着或是误伤了自己,才与兄长说的。”孟汝婳表情眼神诚恳,声音清弱好听,“汝婳与兄长体内都淌着灵的血……是可以变作巨狼的狼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