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风从沙丘表面吹过来,但不是灼热的气息,而是一种生机萧瑟的冰冷。
沙土里,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白色骸骨,在风沙中被侵蚀覆盖。
天上的太阳也有些怪异,明明挂在那里,热度却一点也传不过来,光亮似被一层朦胧的灰雾包裹着,正午时分,却像细雨后的黄昏一般娇柔。
可在这么荒凉的环境下,一座黑色石城偏就建在这片沙漠正中央,四四方方,东西南北各自七十余里,全部用十几丈高的城墙包裹着,如同一座雄伟要塞。
时值中午,此刻正是要塞里边最繁忙的时间,络绎不绝的行人车辆,在要塞门口进进出出,数十名身穿玄色皮甲的守卫在那里维持秩序。
人群和车辆间,一名身穿黑色熊皮袍,浑身上下风尘仆仆的少年人,就站在大门侧前方,对着城楼上的石牌一字一字念道,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酆都!”
少年人自然就是凌馗,一个月前,在听取了马贺的建议后,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之后拜托马贺替自己照顾一下还在兽坑里的云儿,便出了妖灵山脉后直接与马贺他们分别,赶往这酆都城。
说起来,酆都城在卫国修真界里,还真的就像马贺师兄所说,是除了九宗之外最为独特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卫国和东边邻居陈国间一处古战场,因为死过太多生灵,所以完全改变了这里的环境,变得荒无人烟,鬼气阴森。
原本来说,这种地方就是废地,可对于鬼修而言,这里就跟宝地没有区别,整个卫国修真界的鬼修,几乎大半聚集在这儿,连临近陈国都有不少鬼修住在这里,形成一座鬼修聚集的鬼城。
马贺推荐凌馗来这里,主要有两点理由,一方面,这里是最适合鬼修修行的场所,在酆都城里,不管任何角落,都有不亚于兽坑外围的浓郁魂力。
另一方面,这里也是各色人等最为复杂的地方,到处都是黑市,遍地都是邪修,各种在卫国修真界和陈国修真界里无法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在这儿几乎找到了天堂,灰色产业之兴盛,甚至让黑城比鬼城更加出名。
当然,对于凌馗来说,他来到这里既不是想做黑市买卖,也不想转行当什么邪修,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方隐居修炼,避免被紫睛貂族找到而已。
“这位兄台,可是第一次来酆都城?”
而就在凌馗思考着该怎么找地方修行时,忽然间,一只油乎乎的手掌递到他面前晃了晃,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张满是破洞的白色布幡。
“算命测字,道衍天机。”
凌馗闻声转头,只见面前布幡上,赫然是这样龙飞凤舞八个大字,字体遒劲,笔画如刀,单从书法造诣和字面意思看,能写出这张布幡的一定是个世外高人。
不过很快,随着布幡移开,露出后面那张贼眉鼠眼的干瘪申字脸,凌馗心中原本的惊艳,就真的是相见不如不见了。
“在下杜德,乃是这酆都城中第一风信子,也就是世俗人常说的包打听,我看兄台似乎是第一次来酆都城,想必一定很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来为兄台指点迷津吧。”
布幡后面的,是个身高不足六尺,形貌腌臜,长得像个无尾猴的炼气期三层鬼修,具体怎么个腌臜法,就是此人身上的蓝色道袍,除了袖子和下摆还能看出是蓝色,胸前那片已经完全变成乌黑。
而且这黑色还不太均匀,一块深一块浅,至于黑色的来源,在见到此人习惯性的将油乎乎的手掌在胸口不停擦拭后,凌馗便已大致明白。
不过凌馗倒也没有因此就嫌弃什么,对于在兽坑中修炼许久的的他而言,这点腌臜的油污,跟兽坑中的腐尸比起来不值一提,所以他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是语带笑意的反问道,“杜道友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酆都城,说不定我是外出归来呢。”
“不可能,”杜德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自信的摆了摆手,“我从小就出生在酆都城,至今已经生活了三十年有余,每天都在城里晃悠。这酆都城中的人,不敢说全都认识,但基本还算脸熟,兄台的脸我以前没有见过,而且兄台身上有股外来人的味道,跟酆都城里的不一样。”
“外来人的味道?”
凌馗瞳孔微微一缩,低头闻了闻身上,除了熊皮袍子的味道以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你不用闻,你闻不出来的。”杜德仰起脑袋,说这话的时候连鼻孔都往上抬了几寸,似乎是在显摆自己的独特,道,“在酆都城以外的地方,鬼修都是待在尸骨坑中修炼,那些地方的魂力,说是魂力,不如说是尸气,带着股尸臭味,怎么盖都盖不住。”
“而咱们酆都城就不同了,虽然早些时候也是因为生灵死亡形成的魂力汇聚,但经过这么多年沉浸变化下来,现在的魂力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尸气了,而是纯正的阴属性力量,所以只要在酆都城中修炼过一阵的鬼修,身上的味道就会与外面的鬼修不同,贫道的鼻子灵,一闻就能知道。”
杜德说着,凌馗这才注意到这家伙干瘪的猴脸上,鼻子确实比普通人要大一点,算是个独特的个人标志。
而经过杜德这么一番不知真假的解释,凌馗对这家伙风信子的身份倒是信了七八分,自己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家伙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