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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言而无信

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冬。

李自成的二十万将士,以摧枯拉朽之势,连破灵宝、陕州,大军前锋直抵洛阳。

洛阳城内的福王朱常洵,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每天挺着大肚子拖着三百多斤的肥胖身躯,都要爬上城墙督促守城事宜。

以他自己的想法,早就拖家带口跑掉了,无奈崇祯帝从京师又专门派来了东厂统领辛铁丹前来督战,他也不敢跑,再说按照大明律例,即使是像他这样的王爷,都不能擅自离开领地,否则满门抄斩。

辛铁丹也是忧心忡忡,连日来都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这一日他来到洛阳城北门巡视,忽然一个羽扇纶巾的书生引起了他的注意,书生三十余岁,一身白衣,气质轩昂,这会正牵着马准备出城。

辛铁丹越看越是眼熟,忽然想起此人正是当年在陕北风云谷见过的那个激昂慷慨的李信。

李信这时也在盯着辛铁丹看着,看到铁丹已经注意到他了,李信走过来说到:“辛大人,李岩多年未见,什么时候您又变成朝廷的人了啊?”

李信这么一说,辛铁丹心里很是不爽,强做着笑容。

“辛铁丹何来的变成朝廷的人,我辛家几百年来都是忠义之人,辛铁丹也一直是大明的忠实子民,可能有些其他事情,李公子不知道罢了。”

李信又道:“那您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了,不过高闯王的死您还是立下了大功的。”

李信说出这句话着实让辛铁丹有些生气了。

“国家逢此乱世,人人如果都是李公子看笑话的心态,那么也就真离亡国不远了,勿论世人怎么去说,辛铁丹自知问心无愧,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了,李信也不是当年风云谷那个李信了。。”

李信知道自己的话是有些重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辛铁丹又道:“刚才听你说自己李岩,你怎么不叫李信了?”

李信闻言仰天叹道:“世道黑暗,人人无信,我这个信字,留之还有何益,不如改成岩字,做个铮铮男儿。”

辛铁丹有些奇怪,却是不明就里。

李岩也是觉得二人再聊下去也是无趣,和辛铁丹说到:“辛大人,我这就出城了,洛阳大战即起,他日再会,但愿你我都是好好的,告辞了!”

看着李岩上了马出城而去。

辛铁丹感觉李岩好像话里有话,心道李岩不会是去投李自成吧。

李岩这次西来,确实是真的去投李自成的。

李岩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李精白当年官至山东巡抚,兵部尚书。李岩的初衷也是想谋取功名,报效国家,无奈在魏忠贤把持朝政之下,因为和李精白的矛盾至深,李岩一直没有讨取什么像样的差事,以至后来他就干脆赋闲在家不再去想了。

天启帝驾崩之后,崇祯帝即位,朝堂之上又开始党争,东林党和魏崇贤一流,从天启朝争斗到崇祯初年。

十年来,国家外部忧患重重,内部流寇四起,李岩看在眼里,痛在心底,彻底是对这个国家失望至极。

这几年来,李自成军师宋献策,数次致信李岩,李岩开始不为所动,后来看到中原大地已经几乎尽为义军占领,只剩下了洛阳开封南阳等几座城池。

李岩知道时机成熟了,遂变卖房产家资,遣散家人,征召了一支数千人队伍由弟弟李牟率领,先行前往陕西投奔李自成了。

李岩自己则是一人慢慢西行,从开封经由洛阳了解几地的军民士气和城池守备,以便到了义军之中好做攻城筹谋。

——————

李岩出了洛阳城,一条东西走向的官道,几乎没有什么人马往来。

大战在即,洛阳城周边的百姓早就逃难去了,贩夫走卒更是都躲得远远地。

李岩独自一人,信马由缰向西行着,路上走了一天,临近傍晚了还没看见一个义军的人影。

又走了一会,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周原野漆黑一片,李岩心想再碰不上义军,今晚只有赶到渑池县住了。

一人一马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经进入了豫西山区,官道两旁的大山越来越高,寂静的冬夜很是肃清。

官道已经进入了一个峡谷,山上时不时的还传来了虎狼的叫声,李岩手心出汗,抽了一下坐骑,催着马匹尽快往前赶。

转过山,前方一片火把燃起,李岩心中大喜,这一定是自成的前锋人马了,在开封的时候就听说义军已经攻下了陕州,陕州到洛阳不过两日路程,我从开封到洛阳都走了三四天,难不成义军会在陕州按兵不动。

这时候李岩已经到了火把亮起之处,才看到几十号人衣衫褴褛,有几个手上拿着柴刀,大多数人拿的却是棍棒,已经把他团团围住,李岩不禁叫了声苦,这哪是义军?不想遇上强盗,就真的遇上了强盗。

几十号人中,为首的一人举着弯刀上前一步就把李岩从马上扯了下来,李岩本来有一些武艺的,无奈这人力量甚大,李岩甚至都没有反抗的机会。

几个人上来就把李岩绑了,搜光了李岩身上的银两,还有马上包袱里了面的细软。

众人看到收获不小,都是一件喜色。

“徐大掌柜的,这些金银够兄弟们过个好年了,穷人也有傻命啊,好在这个土财主送钱来了,真是好运气。”

为首那个大掌柜的哈哈大笑,笑完了坐在了路旁的一个大石块上,指着李岩喝道:“还不跪下,从实招来,你是官军的奸细,还是李闯王的人,这个时候了普通百姓谁还去赶这送命的夜路啊。”

李岩面不改色,冷笑了一声:“区区几个毛贼,还不求我救你们性命,还在这里妄自装大逞能,连李闯王人的钱,你们都敢抢?”

徐大掌柜的闻言面色一变,马上又哈哈笑道:“就你这副书生模样,在李闯王军中能做什么啊?你别拿李闯王来吓唬人,我徐老八守在这山里,管他是李闯王还是官军,老子一概不买账,我和兄弟们过着山大王的日子,快活得很。”

众强盗们也都是轰然大笑。

李岩环顾众人,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今晚遇上我了,算是大家走了运,现在兵荒马乱的年月,百姓都是无家可归,苦不堪言,你们做强盗还哪有钱粮去抢?我估摸着你们也都是饿了很久的,现在乱世做山大王的有什么出路?何不随我去投李闯王,这十年来,河南境内大大小小几百个山大王,都投了义军,很多都当了大将军,徐老八,难道你没有这个志向吗?”

李岩说完,徐老八将信将疑,又是仔细去看李岩,依然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普通书生如何有这般气度,徐老八连忙跑过来把李岩身上的绳索解了纳头便跪,众强盗也都扔了手上的刀棍,跟着跪了下来磕头。

“这真是你徐老八好运气,遇上我李岩了。”

徐老八一边扇了自己嘴巴,一边谄笑道:“李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徐老八他妈的烧高香,祖坟上冒了青气了,劫道竟然劫出来功名利禄了,哈哈哈!”

徐老八刚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起,官道东边已经冲过来了一大队人马,马上骑兵都是举着火把。

“扔下兵器,验明正身后,只要是熊耳山强盗窝的,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一个清脆的声音喝到。

李岩和徐老八大惊失色,众强盗们也都是面面相觑,这大队骑兵究竟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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