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艏飞船在辽阔的空宇相互追击,惊心动魄。青皮充分施展了他天生的飞行天赋,战术变化莫测,阵势诡谲,把曲线飞行发挥到了极致。一场猫捉老鼠的故事在宇宙精彩上演。
忽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敌方飞船竟然一个接一个退出了战场。奇怪,他们并没有受到重创,怎么不打了呢?没弹药了?还是?
我们正在纳闷。忽然,话筒里传出师傅的声音。
“华华!华……华……”显示屏闪了闪,我师傅——塔拉多巴议员出现在镜头里。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华华!听见了吗?”师傅的声音充满感情。
“师……傅!”我鼻子酸涩。
“华华!你们都在一起吗?”师傅说,“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我没有受伤。”我激动地摸摸自己的胸口,看看兄弟们,“我们都很好……”
“那就好。我很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伊莉莎呢?她在哪儿?”我的心悬着。
师傅宽慰地笑了。“她很好。我很高兴,你这么关心她。”
“她没事了吗?”我急于想知道答案,“她的死刑取消了?”
“是的,死刑判决无效。”师傅的语气像讲故事,“议会认为不能因为一个死刑判决而造成国家分裂,何况她还是一个孩子……”
“她现在在哪儿?”我急不可耐。
“在他父亲的保护下。”
“我想见她,就现在……”
师傅笑眯眯地,“好吧!请稍等。”
山唬眨巴眨巴小眼睛,“那……意思是战争结束了?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伊莉莎的死刑取消了。”青皮平静地说。
我浑身颤抖。“太好了!太好了!”
“那我们还逃不逃?”有人问。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得我们一激灵。我们都呆住了。
“嗨!华华!”是伊莉莎。
“伊莉莎?”我瞪着屏幕。她好像比以前长胖了。
“嗨!”她摇手。
“嗨!”我摇手。我们都摇手。
“华华!你在哪儿?”
“我在……飞船上。”
“你在飞船上?”伊莉莎很吃惊,“你?怎么……变样了?”
“变样了?”我莫名其妙,“没有哇?我……”嗨,可不是吗。伊莉莎以前见到的我是和她一样的外星人。现在我是地球人的摸样儿,可不是变样了吗!
“哪个是你呀?”伊莉莎茫然。
我赶紧叫青皮把镜头焦点打到我头部。
“看清楚了吗?”我咧嘴傻笑。
伊莉莎目瞪口呆。“你咋变成这样了呢?”她仿佛呓语。
“嘿嘿!我在地球上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倒是不丑。圆圆的头、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子、长长的嘴。呀!你的眼睛太小了,没有我们的大……”
我晕。心说,亏得我眼睛小,要比你们的大,在地球上不成了怪物?
伊莉莎愣了半晌,梦呓似地问:这……真的……是你?
“千真万确。”我有点愧疚,没早点告诉他,“对不起,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没……吓着你吧?”
伊莉莎瞧瞧自己,又瞪了我好一会儿。
“你真得吓到我了!”
“我很抱歉。我们地球人和你们不一样……”
“你们……这是去哪儿玩儿?”
“回地球哇!”
“为什么不叫我一起,你可是发过誓的哦!”伊莉莎嘟起小嘴。
有吗?我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誓?
“你忘记啦?在宪兵队里?”
我怎么会忘。我记性好着哩。只是,带你去地球,天方夜谭。
“可是,我们哪儿正在闹饥荒,没东西吃呀!你去了只有……只有吃鼻涕虫……”
伊莉莎最讨厌鼻涕虫了。果然,她的表情难受起来。
“你现在去地球,只有吃鼻涕虫,到处都是……睡觉都会爬到你枕头上……”
兄弟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瞅着我。那意思,华华真卑鄙。
伊莉莎开始呕吐起来。
师傅的老脸又出现在屏幕上。
“你们确定今天就离开?”师傅问。
我环顾大家。
“我们确定。”我说。
“那好。带我问候你的家人。你们……地球人……很棒,我代表希波威亚拉星,向你们致敬!”师傅深情地说。
我们很感动。
“我也很喜欢你们。喜欢你。喜欢伊莉莎。喜欢团哥儿,还有杰克……”
我向师傅敬礼。我们向议员敬礼。
“一路顺风!”师傅微笑。
山唬说:“再见!”
“鹌鹑号”振动起来。
我喊:“告诉伊莉莎,等地球上没有鼻涕虫了,我一定来接她去玩!”
师傅挥动臂膀,笑脸如花。身影越来越模糊,接着悠地消失了。
青皮瞅着山唬,质问:“你刚才说‘再见’?”
山唬懵懂。“咋啦?”
“你来一次还不够哇?还再见……切!”青皮讥讽道,问我们,“你们谁还想再来一次?”
大家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山唬面红耳赤。“我那是随口说说,客气话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找到了台阶,“最起码,华华希望再见吧……你说不是,华华?”
我明白他的意思。又不想顺了他的意,“哼!”我用鼻子说。没了下文。
“鹌鹑号”飘在太空里,就像飘在池塘里的垃圾,安安静静,死气沉沉。
我们睡过去,醒来。又睡过去,醒来。再睡过去,醒来。
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撕裂了我们的听神经。
“怎么了?”那声音预示着毁灭。
青皮慌的手足失措。“好像……是没动力了?”他到处检查一番,泄气道,“真是。完……了!”
好半天,我们都没说话。船仓里一片死寂。
“那我们就这样……”
“飘着。”青皮像条快死的鱼,动了一下嘴唇。“太空垃圾。”
又是半天的沉默。
“这回……算死定了。”好像死神在说悄悄话。
我浑身无力,只有大脑在放电影:一会儿伊莉莎、一会儿爷爷奶奶、一会儿爸爸妈妈、一会儿幼儿园……
有人啜涕。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歇斯底里。
我呢?尿裤子了。一股热流喷出,让我感觉到一个东西的存在。我摸到它,拿出来一看,是师傅给我的那个宝贝——星宝。我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看看瞧瞧。
忽然,师傅的话闪现在脑际。“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打开他。”
现在算不算关键时刻?
我认真,仔细地研究,它像一个鼓足了气的五星,没有气孔,没有纹路。不知道怎么做的?
“帮不帮帮帮帮。”我念道。我记得师傅是这样教的。“帮不帮帮帮帮!”我来了精神,大声叫道。
兄弟们都瞄着我。眼神都在说:神经了?
“帮不帮帮帮帮。”星宝纹丝不动。我想不通,既然不能使用,师傅他给我干嘛呢?
“打开通话,联系我师傅。”我对青皮说。
“我们是‘鹌鹑号’,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青皮呼叫了几十次也没有回应。
“鹌鹑号”再次陷入死寂。我们的对视开始充满怀疑、猜忌。
“帮不帮帮帮帮。”我还不死心。师傅跟我开玩笑?没必要哇?
“帮不帮帮……”
山唬不耐烦了。呵斥:“帮帮帮……帮个苕?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让人安神?”
我心中的气体开始膨胀。师傅绝不会拿我开玩笑。
“帮不帮帮帮帮。”我喊,“帮不帮帮帮帮!”近乎怒吼。它毫无动静。
我捏着它懊恼地抖动,“砰砰砰”地磕它,“去……”我怒气冲冲,挥手把它投了出去。它撞在舱壁上,左碰右弹好一会儿才耗尽动力,出现漂浮状态。
嗯!真扫兴。我沮丧地闭上眼睛。
“哇!憋死我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星宝上投射出一圈儿光晕,一个虚拟小卡通螳螂人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主人?”
我们呆傻着。
“怎么这么多人,谁是我的主人?”
兄弟们目光投向我。
“我。是我。”我紧张道。
“快说吧!我的时间有限。”
“飞船失去动力了。我们回不去了。”
“找到口字键,找到吕字键,找到品字键。同时按下启动应急能量模块。”卡通螳螂扭动腰身,舒展筋骨。
青皮半信半疑地找键。
“动作放麻利点,别磨磨蹭蹭。”卡通说。
“找到了。”青皮说。目光征求地望着它。
“按啦!傻愣着干嘛?”
青皮一按,备用能量启动了。
“哦!”压抑已久的鹌鹑号一片欢呼。
“好了,任务完成。拜拜。”小卡通移到我眼前,“记住,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打搅我的瞌睡。再见主人!”他在我的头盔上嘬了一口,一闪,消失了。
一切都这么简单。师傅啊!
“鹌鹑号”朝地球飞去。
越来越近。
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大。啊!地球真美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