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陆遥从这座山山脚找到了一堆铁矿石,随即带回山,让大徒弟负责开炉炼剑。
大徒弟有点呆头呆脑,但很老实也很刻苦,对师尊安排的任务很上心,一个月的时间就炼出了三柄宝剑。
三个徒弟每人一柄!
还剩下一点铁料,恰逢陆遥兴致,他便亲自操炉,打造了两柄剑,亲自命名,一柄叫做景阳,一柄叫做墨魂。
有一日。
二徒弟和三徒弟都觉得学有所成,便向陆遥请教更高层次的奥妙,只有大徒弟像个木头一样,在用剑雕刻树木,触摸雕刻手感,尊照师父教导感悟其中纹理。
陆遥觉得生活有点无聊,瞧见二徒弟、三徒弟都来请教,便教二徒弟弹琴,教三徒弟画画,并留下一句,“其中自有真意!”
教完二徒弟三徒弟,陆遥便让三人在山中潜心修炼,出去游玩去了。
又过去五年,回山的时候。
陆遥从外面带回了一猫一狗。
这猫颇有灵性,能说话,已然成妖,人类的习俗学了个七七八八,味觉灵敏,常在山中以各种灵药为食,又会用火亨制食物。
陆遥觉得带回来当个厨子不错,便出手降服了妖猫。
这狗纯粹是听话、会摇尾巴,带回来看家用的。
回山后。
陆遥对二徒弟三徒弟颇为满意,这两人都有所成长,各自领悟出自己的修炼方法。
见到师尊回来,二徒弟三徒弟纷纷请求赐名。
其中缘由,自然是师父出走后,他俩也偷偷下山去了,在他处,发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他们也觉得该有个名字。
一些颇有实力的人类开始穿锦绣衣袍,也就是高档的丝绸衣物,不再穿着兽皮。
二徒弟、三徒弟出山后,也算是两个高手,很少有人打得过他俩,偶然遇到一个被虎妖袭击的天虫族部落,他俩帮天虫族消灭虎妖,天虫族赠送了许多丝绸衣物给俩人。
丝绸衣物带回来很多,分了几套衣物给大师兄,剩下的两人专门孝敬师父。
陆遥见状,觉得没白教,给二徒弟取名天音,三徒弟取名千机,又觉不能厚此薄彼,便给大徒弟取名烂柯。
天天雕木头,把木头都雕出花来了,实力却没有一点长进。
陆遥觉得这大徒弟估计是废了!
......
“老大,你在南山已有十年,何时才能像师弟一样,有所成就?”
陆遥召来三个徒弟,在草堂训话,其中重点照顾老大。
听到师尊话中有些不满,烂柯左顾右盼,天音、千机却不敢像往常一样抢答,这是师尊专给大师兄出的题,不敢违了师尊的意。
烂柯无奈,支吾道,“昔年,师尊让我等用剑雕刻木头,感悟其中纹理,从纹理中领悟剑势变化,但这么多年,弟子只感觉木头就是木头,哪有什么剑势可谈。剑势是直的,树纹理是歪的,两者大相径庭,弟子感悟多年,始终不得融合之道。”
说罢,烂柯一脸疑问望着陆遥。
陆遥感觉有些好气,稍加思索,却又觉得老大说的有点道理。
剑招变换,虽可诡谲难测,扭曲变化,但其剑势却着实是直的,剑的速度越快,剑的直势越难以被克服。
若剑不快,剑招自然可以肆意曲旋,但也就失了剑势,杀伤力自然不足。
他神色镇定,扫视下天音、千机二人,说道,“那你二位师弟又怎么悟出来的?”
“我只觉两位师弟并没有悟出,只是用了取巧的法子罢了!”烂柯答道。
陆遥看了一眼天音。
只见天音说道,“我看是大师兄没用心罢了!”
陆遥接着看了一眼千机。
千机说道,“我觉得大师兄不思变通,拘泥于表象,未曾看其内里。”
“千机,你给你大师兄说说你的法。”陆遥说道。
“是,师尊!”千机恭敬回道。
接着,他看了一眼烂柯,徐徐说道,“剑势虽直,但只要有足够变化,不图冒进,一招拆成三百六十招,其势分为三百六十份,大势变小势,小势虽直,大势却曲旋,小势不可挡,大势不可违,一日练一变化,一年可成剑意也!”
“嗯,不错!”
陆遥由衷的赞叹了这个三徒弟,千机的剑,实际上取了圆周运动、曲线运动的巧,线速度虽然是直的,可角速度在扭曲剑招,向心加速度在不断改变势。
再过五年,千机定会更进一步。
陆遥继续说道,“昔年,只教你们粗浅道理,让你等自行练剑,你们能有此成就,让我这个做师父的,老怀欣慰啊!”
“都是师尊教导的好!”三人齐敬道。
“那一年,我说剑有第一重表象,世间万物皆是表象,世人练剑,首得领悟天地至理,堪破重重玄关。今千机剑意之说,已经跨出那一步,师父我身无长物,那便赐千机剑意之法一个名字——
破玄!”
“多谢师尊赐名!”千机面露喜色,心中念着剑意破玄,久久不能自已。
陆遥点了点头,他看向天音。
天音起身,在酝酿说辞。
须臾后,他说道,“三师弟剑意之说,让人眼前一亮,然则有所不足之处。”
一开口,便先拆了老三的台。
陆遥饶有兴致的看天音如何解释。
天音徐徐说道,“师尊您说,剑有第一重表象,世间万物皆是表象,我日思夜想,到底什么是世间万物,什么是表象,我们算不算万物?想了许久,我才想通,凡形、声、闻、味、触,此五感能及者,皆为表象。我们当然也算世间万物,但我算,又却不算。
我把自己关在屋内,闭关体悟、冥思天地至理之时,屋外万物便于我再无干系,所谓表象只觉本不存在,只有我观察,它在,我不去观察,它便不在。
有一日,我走到大师兄雕刻木头的地方,见着那个兔雕,我以为是前日的,便问了大师兄,哪知是他新雕的。我回去之后,又冥思苦想,一闭眼一开眼,天地万物还是原来的吗?
自那以后,我便再也不去看世间万物表象,而是在琴声之中,平静内心,从心中去悟出剑道至理。”
说到这,天音顿了顿,接着道,“三师弟的剑意破玄之说,在我看来,太过拘泥于表象,剑势本就是表象,再怎么堪破,还是表象。”
他看向千机,“师弟的变化之说,还是太粗浅了,已经远远偏离了剑道,道由心生,练就万千剑意,终归是表象,再多的变化,也会有破绽,充其量只能打败一些小妖怪!”
“要不要出去打一架!”千机怒喝。
你说你的就是了,干嘛要拆别人的台。
陆遥咳了咳,伸手虚压示意。
见状,千机收敛怒容,但怒气难消,瞥了一眼天音,讥讽道,“二师兄上次下山,在道上见一少女,回来便心神不定,终日抚琴,说是道由心生,只怕是胡思乱想,没练剑的心思了!”
这个“了”字如洪钟大吕。
千机和天音上次偷偷下山历练,在道上遇见一女子,阿岚,天音瞧了许久,目光都无法移开。
回来之后,天音确实苦闷了一段时间。
哪想现在这件事,成了被千机抓在手里的小辫子。
“你......”天音指着千机。
“怎么了,师弟说句话,都要被师兄忌恨!”千机打断天音道,“师尊时常教导我们,要有大胸襟,济世救人,心胸狭隘,可是违反了南山的规矩。”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陆遥打和场道。
他看向天音道,“老二,你这剑道之说,颇有道理,但老三的剑意之说,你还未曾看明白,往后多多互相探讨。尤其是老大,你应该多学学两位师弟的!”
“是!”三人一同出声。
“老二的道由心生,心中悟剑之道,我便赐下道心二字吧!”陆遥说道。
闻言,天音神情激动,烂柯、千机都露出羡慕之色。
陆遥平日教导,谈道次数最多,时常要求他们三人一心向道,要以追求大道为目标。
今日,陆遥赐名天音的法,名唤道心。
这让天音喜出望外。
“汪!”
忽然,草堂外传来一声狗吠,其声洪亮,草堂都被震的抖了抖。
天音看向外头,笑骂道,“你这畜生,怎敢打扰师尊训话!”
堂外大黄狗突地口吐人言,“只是觉得这名字取得不该,突生闷气!”
“为何?”千机插话道。
“某人成日关在屋内久坐,一年来,拿剑的次数屈爪可数,反倒是琴艺越发精湛,本狗在想,这到底修的是剑道,还是琴道?”大黄狗说道。
“道道相通!”天音道。
“这道字之称,乃刻在草堂外柱上,为南山授法之根本,剑道乃南山大道,琴道乃小道耳,今日师尊给小道冠以道心之名,有违南山初衷!”千机趁机辩驳。
千机接着说道,“师尊常叮嘱我等,不忘初心,始终追求剑之大道,南山道之一字,不应轻易赐下,请师尊收回成命!”
这道之一字,乃南山根本。
三个徒弟都想得到师尊的认可,当陆遥把道字加在天音法上,千机突生不满。
加上此前被天音说了一番,千机更加难以释怀。
陆遥听了这话,也不好反驳,毕竟有些事他都看在眼里,千机的话破有道理,他找不到空子。
只能退一步了!
“道心、剑心、琴心,心心相印,老二,我观你琴心通明,你的剑道乃从琴心所悟,便赐下通明二字吧!”
还没等天音开口,陆遥便定下了基调。
瞧见师尊都发话了,还有一个老三在旁边使坏,天音就算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违背陆遥的意思。
就这么吃个哑巴亏!
那估计回去练不得剑,弹琴都没心思了!
念此,天音看了一眼千机,对陆遥恭敬道,“谢师尊赐名......我时常去大师兄住处,察觉大师兄走的路子,已有道的雏形!”
“哦——”陆遥诧异。
千机不解的望着天音。
烂柯则在一旁沉默不语。
天音解释道,“大师兄整日雕木雕,看上去无所作为,实际上师兄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瞒过了师尊您,也瞒过了三师弟,但我经常瞧见大师兄,百步之外,能以木屑射蚊虫,这是何等手段!”
“这与剑有何关系?我百步之内,剑气可摧山断石,我的变化之剑,能隔绝周遭一切!”
千机不服,十年修炼,他的内气早已无比雄浑,加上千机剑,百步之内、无物不摧。
反观烂柯的射虫本事,虽说精妙,却也只能打个虫子。
在千机看来,这哪比得上自己的剑意。
“师弟,你着象了!”
天音说道,“大师兄的水磨功夫,早已超出我等,内气指不定比你我.....还要雄浑,在剑上,看上去没有一点进步,实际上,只怕早已到了返璞归真之境!”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道,不妨......师尊把道字给大师兄吧!”
这是阳谋!
我得不到的东西,干脆你也别要了!
陆遥把这三个徒弟捡回来的时候,三个徒弟十多岁,如今过了十年,还是少年心性,这让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看了一眼老大!
陆遥觉得,当初放养三人修炼,以道字,南山归属为诱饵,以让三人勤加修炼。
老二、老三总喜欢争!
只有老大成天雕木雕,陆遥不发话,他便不会多做一件事。
夫唯不争啊!
也罢!
陆遥心里感叹,这南山剑道之争,就这样算了吧。
陆遥看了三人一眼,说道:“老大,你不被事物表象蒙蔽,不被事物假真迷惑,能冠以返璞归真之称,为师便赐下道真二字吧!”
“南山腰有一水潭,水潭之水养活了方圆百里的妖兽,你们三人每人去水潭边盖间茅屋,从今日起,共同探讨修炼之道!”
“十年之后,我希望你们能为人族开盛世,为众生立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