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鱼妖挺了一挺,复又不动了。鱼腹内的东西滑了出来。
这鱼妖原来是得了龙涎香,怪不得功力强大。
黄道长收了宝物,一边猜测着刘娘娘邀请他前去的原因,一边回了家。
鱼妖已除,村民奔走相告,皆大欢喜,自是不提。
泠然在戏班子里苦中作乐,倒也过得去。只仍然时常惦记着父亲和兄长。
听说朝廷抓了逆犯,砍了头挂在城门楼上,泠然想去看,却是心生胆怯。
只旁敲侧击地打听:“安泰,朝廷抓住的逆犯长什么样?”
“泠然,你如何问起这个来了?”
“没事,就是有些好奇。”
“走,泠然,我带你看看去。”
“我不去,我不去。”泠然连连后退。
“别怕,我们就离得远远的看。之前我看过一次,那人虽然只剩个头,但也傲气得很,倒不像想的那样可怜。何况叛贼可恨,哪里值得同情?”
泠然听不进安泰的话,只想着煜哥哥曾说过谋反此类的话,担心得不得了。
她说:“那人头即使挂在城墙,血淋淋的,又有谁能认出是谁?城墙上可有人名?”
池安泰说:“人名自然是有。只城墙上挂人头也并非为了让人辨认,而是让人都看看这叛逆的下场。只要无人敢逆反,这天下就太平了。”
泠然心里想着事情,并不反驳,说:“那我们去看看吧。”
城墙门口有几个兵把守,对往来的人严加盘查,略有嫌疑之人,就会抓起来审问。
泠然和安泰二人出城门被拦。
“你们两个是谁?去哪?”
泠然和安泰报上姓名。安泰说:“就出城门看看叛贼的人头,看一眼就回来。”
那看守兵笑话他道:“小毛孩子,胆子怪大,当心吓得尿了裤子。”
泠然自然是战战兢兢,安泰则不理会,带了泠然走出城门。
泠然本想着看看名字就算了,哪知那面城墙上人头密密麻麻,足有二十几个。泠然只看一眼,就恶心呕吐起来。
安泰见她如此,说:“泠然,咱们不看了,咱们回去。”
泠然捂眼说:“来都来了,看也看了。你只告诉我这个首领是什么名字?”
安泰说:“人头太多,不知哪个是首领。”
泠然只得自己抬眼望去。
只见这些人头被吊着头发,脸上血土混杂,哪里还能辨认?
这些头颅都睁着眼睛,恐怖得很,有的面孔上,竟还有诡异的笑容!
泠然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只觉得如同灵魂出窍一样,浑身虚胀起来。
一时间,她竟然看到了这些头颅,有了动作!最中间那个人眨眨眼,叽里咕噜说着一些话,旁边这些人侧脸看着他,也叽里咕噜附和他说话,泠然只听着耳边传来嘈杂的嗡嗡说话声,却又分不清在说什么。
这些头颅不仅说话,还笑,笑得面目狰狞,笑声阴沉瘆人。
泠然浑身冰寒,却又一动不能动。
等这些头颅安静下来,她脑海里出现一个杀戮的景象:在一个峭壁嶙峋的青崖间,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前行,突然被一队官兵包围厮杀,杀到天黑,这队人马不剩一个活口,血流成河,青崖生生染成了红崖!
安泰见泠然一动不动,喊:“泠然,最中间那个写着是贼头,叫孙胜广。”
却见泠然直直地向后倒去!
幸亏安泰身手利索,在泠然身后接住了她,才没倒在地上。
安泰将泠然背在背上,往回走。
那看守兵说:“这就吓晕了。还充胆大。”
安泰无暇理会,背了泠然跑回去。
放在床上,一摸额头,滚烫。
班主过来,一巴掌拍安泰背上:“小兔崽子,玩什么不好,偏去看死人头!去门外跪着去!”
安泰唯唯诺诺地跪了去。只是心里焦虑得很,眼睛不停往里觑,生怕泠然有什么三长两短。
班主请来大夫看,大夫问了问,摸了摸脉,说:“脉紧细虚,这是着了惊吓,并无大事。”
开了方子,递给班主。
班主看着药方:猪茯苓3钱,生甘草1钱,生龙骨5钱,当归、远志、蝉蜕、钩藤各2钱,茯神、珍珠母、紫贝齿各1钱。“每日一剂,煎水服,不出三日便好了。”
班主连声谢过,付了钱,吩咐一个小子去拿药。
班主见安泰还在门外跪着,巴巴地向里看着,喊:“安泰,进来!”
安泰忙起身进去。
“既是你带泠然去的,这几日你哪也不能去,就留在这守着她!”
安泰说:“是!”垂手而立。
班主起身朝外走,走了几步,回头说:“安泰,我们有几日戏要走。你留下来照顾泠然。我让安民来回跑着,泠然一醒过来,你马上让他去回我!”
安泰拱手俯身:“是,班主。”
班主走了,买药的小子也回来了,将药递给安泰,也走了。
安泰给泠然煎了药,一点点灌下去,泠然仍是滚烫,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安泰在边上看着,急得冒汗,又想着大夫说三日就没事了,就安慰一点。
就这么盼着,一点点地捱着时间。
泠然晕倒后,只觉得自己离开了身体。
眼看着那些人头也不觉得害怕,她甚至还能跟他们说话。
那孙胜广的人头说:“这朝廷如此,你迟早就知道。”
泠然问:“知道什么?”
“知道这朝廷的末日来了。”
泠然学着黄道长的语气说:“朝廷的末日是新的朝廷,新的朝廷与旧的没什么两样。”
“不一样的,新的朝廷百姓过得好,不被欺负,没有战争。”
泠然闻言,想起那日别人说荷萍镇被炮火烧了的事。若是没有被倭贼入侵,黄煜哥哥就不会逃亡。没有炮火,父亲也不会逃亡,他们一家仍是在一起。
泠然心里难受起来,转身便走。
孙胜广对其他几颗头颅讲:“总会有的。”
其他也都附和道:“总会有的。只要柔婉公主还活着。”
泠然停下脚步,问:“柔婉公主是谁?”
那些头颅都不再说话,孙胜广说:“给你说了你也不知。柔婉公主就是公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泠然便不再问,她心里惦记着另一件事,便飘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