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姓刘,年纪轻轻,却是善长为官之道。又为人慷慨,广结人缘,上至六部尚书,下至鸡鸣狗盗之辈,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妥妥帖帖。
短短几年功夫,从小小县丞,迅速爬升到四品知府,的确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刘知府见了泠然,看得一愣,这泠然,稚气未脱,但她身上,确有一种不俗的气度。
泠然行礼说:“感谢知府大人行赏。”
刘知府方才回过神来。
问:“你叫什么名字?”
“泠然。”
“既是女孩子,为何来戏班?”
“与父亲走失了,来戏班打杂,讨口饭吃。”
刘知府见泠然回答得不卑不亢,更是奇异。
“若是本府留你做事,你可愿意?”
泠然躬身说:“不愿意。大人。”
“哦?这又是为何?难道在这府上,不比你在戏班受苦的好?”
“大人,在这府上,必然事事皆由人说了算。戏班虽然吃些苦,但是心内自在,不必仰面看人脸色。”
刘大人笑了笑,说:“能看人脸色行事,是好事,说明有人能给你机会。”
“机会是自己挣来的,不是等别人给来的。”
“你若是留下来,你的班主,你的师父,你的师兄弟,也都划归本府,之后的衣食住行皆由本府承担。你觉得如何?”
“大人,他们愿意就留下他们,我并不愿意。”
刘大人哪里听过这样拒绝的话,愠怒道:“本府看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换了别人,怕是早挨上板子了。你回吧!”
说完甩袖子走人了。
泠然也甩袖子走出门外。
泠然来到侧院找安泰,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上一阵寒凉。
她四处观望,却见几个人形黑影从墙角里飘出来,泠然停下脚步,像冻住一样。
这几团黑影围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黑色在太阳下浅淡了许多,变得影影绰绰。
随之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一位年轻女子,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对面一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说:“你们又何苦呢?”
年轻女子说:“成才,没了你,我们娘俩有什么活头?如今我们来找你了,全家还能聚一块。”
“你应该好好活着,把孩子养大,才能替我报仇!”
“我们现在不是来报仇了吗。把那恶人,杀他一万遍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突然,那小孩看见泠然,大喊大叫起来,那夫妻俩也看到泠然,慌忙带着孩子跑走了。
泠然许久才回过神来,心里想着事情,进了屋。
班主,师父,师兄弟们正在吃着大餐,这一大桌子珍馐佳肴,怕是大家许久没见过了。
泠然一进门,大家赶紧凑上来。
“泠然!快来吃点东西。”
“泠然,知府大人跟你说什么了?”
“泠然,这知府大人是相中你了,我们大伙跟着你领赏。”
“泠然......”
安泰过来,牵了泠然说:“泠然,饿了吗?”
泠然摇摇头。
“不饿也吃点吧,不然路远,一时回不了家。路上又要饿。”
泠然说:“安泰,我不想吃。”
安泰看泠然恹恹哒哒,说:“怎么了泠然?”
泠然说:“没事,就是太累了。”
安泰心疼地看着她,说:“那你去摇椅上休息会吧。走的时候我去喊你。”
泠然看见一个竹篾摇椅,躺上去,一会就睡着了。
安泰喊醒泠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班主从外面进来,说:“知府大人允许我们回去了,我们回吧!”
大家已经习惯晚上行路,白天唱戏的生活,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泠然来到院子里,似是又看见那几个人影。他们看见泠然,又迅速跑开了,逃遁于墙角之内。这青瓦白墙,不知为何,竟有一块块血迹。
马车上塞满了道具,泠然进了马车,用手推出一个空闲,坐了下来。
他们刚刚离开知府大院,有两人一起进了大院,来到书房。
其中一个拱手俯身:“大人,黄道长请来了。”
刘知府迅速前来迎接,与黄道长相对施礼。
刘知府说:“听闻黄道长将海中妖鱼灭了,为民除了大害,刘某实在佩服。”
黄道长说:“修道者除恶扬善是本分。大人,听说贵府中闹鬼怪,能否给贫道详细地说一说?”
刘知府说:“近几日,总是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出现,比如那院井里,好好的就溢出水来,而且还是沸水,所到之处都会变成血红色。比如那刀剑,挂在墙上好好的,说掉就掉下来。如此反常,闹得府内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黄道长说:“事情倒是小事,只是需要大人做一些事情。”
刘知府说:“没问题。道长请。”
黄道长说:“先将每个房门闭紧,将院门闭紧。“
说完来到院内,刘知府忙派人照做。
黄道长说:“你们出来吧。”
那三个黑影停了一会,方才缓缓出来。
黄道长说:“你们既已入了阴间,因何在此扰乱民宅?”
那男子战战兢兢地说:“道长,我们并非刻意和他过不去,而是他害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小的实在是冤屈难伸!”
黄道长说:“对你们的事情,贫道略有耳闻。前日里河里捞上三人,说是自杀的。既是自杀的,又为何说是被人所害?”
那男人往前一步说:“道长,我本是一个厨子,因在厨艺上略高一筹,被这姓刘的推举去光禄寺,做了执膳郎。谁知这光禄寺里官商勾结,贪污受贿,虚报财务,大肆侵吞膳资。我看不惯这贪官当道,去找光禄寺卿举报。哪知这光禄寺卿也是同流合污。我无奈辞职还乡,谁知没回到家,这姓刘的就派人将我推入河中。”
那女人和孩子也哭哭啼啼起来。
黄道长说:“按理说,刘知府推举你也是好意,你既然已经辞职,又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那男子说:“小的也是不知,但是推我入河的那人我见过,是跟着这府里的大总管。”
那女人哭啼啼说:“是的,我丈夫落水后,我知我丈夫性情,绝不会是自杀,便报了官,那官衙却咬定是自杀。我和孩子过不下去,只好也跟了来。”
黄道长说:“你们自然是有冤屈,但我觉得此事,却是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