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见门外有个人,揣手立在那里,顿时心生绝望。求死不成,如今又逃不走,只能等着被抓了去了。
门外的人略一俯身:“泠然姑娘,王爷让我守在这儿,说等姑娘醒了,就让我带姑娘过去。”
泠然如今已是待宰的羔羊了,哪里由得了自己。只好跟着管家走了。
绕过几处院,穿过几条长廊,路过几处亭台楼阁,方才到了一间书房内。这书房也一样精致奢华,古籍古物随处可见。泠然恍惚间,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想着,一个人从外面匆忙走进来。泠然打量着那人,只见他头戴皂纱通天冠,用金线缀了九道五彩九珠,着一青色官服,双肩绣大红过肩蟒龙,两袖刺华虫宗彝绣纹。
此人约摸三十七八的年龄,白面乌须,目光炯炯。气度昂扬,神采斐然。
泠然想着府内上上下下都在称王爷,看冠服,这就是王爷了。
“民女拜见王爷。”
“不必。”
六王爷将泠然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还真是像。”
泠然听得莫名其妙。
“和洺玥这么大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哈哈。”
左右的人见王爷心情不错,也都附和着点头。
王爷自然是高兴。田大人被泠然刺伤后,那些手下人碎嘴子的,把故事编出一百八十个花样来吹牛乱侃,毕竟这朝廷命官的花边新闻是很招人喜欢的。
如此传开来,六王爷听闻泠然二字,迅速派人去找,先一步在河边发现了泠然。
这叫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爷岂能不乐?
“不过可惜了洺玥,要不是这个孩子,也不至于......“王爷自语道。
泠然听出话里的意思,说:“王爷认识民女的母亲吗?”
“何止是认识。泠然,你往后就只管在本王府上呆着,哪也不要去。你把田大人喉咙扎坏了,他正派人四处抓你。你若不好好呆着,怕是被人抓了去!”六王爷吓唬她说。
泠然想,看来只要她呆在府上就不会被抓走了,心里略微放松一些。点头说:“嗯。“
其实泠然不知,田大人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但此时肝颤的却是田大人。
六王爷是谁?他可是皇帝的亲弟弟,连皇帝也要让他三分。田大人一个小小侍郎,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而且王爷的性格无人不知,向来做事泾渭分明,与他交好的,他慷慨大方得很,但凡有触了他逆鳞的,那也是极其无情残暴!
此时就算泠然站他田侍郎面前,他岂敢再动她分毫?
王爷收留了泠然,必然是看中了泠然,若是泠然在王爷面前说出他的坏事,那他别说侍郎不侍郎了,这颗脑袋都不牢固了!
如此一来,田侍郎也停了歌舞笙箫。每日战战兢兢养病去了。
泠然不知王爷留她何用,既然说和她母亲熟识,那也许王爷念着旧情,收留了她。
她如今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在这儿呆着。
告辞出来,泠然对管家说:“官爷不必带路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泠然沿长廊一路走回去。见一处亭台甚是好看,便拾级而上,走了上去。
这亭台青色琉璃竹瓦,龙沟凤滴。飞檐翘角,下层四角雕了怒目而视的麒麟,上层则雕了四只腾冲而起的五爪飞龙。
整个亭台在王府最高处,三间十二座,俯视下去,一侧是府内各院,一侧是石山碧水,整个王府皆被收入眼底。
泠然却感觉不舒服起来,胸口这儿像是压了重重的石头,一股阴沉的气息扑面而来。
泠然向下扫一眼这王府,猛然看出来,整个王府竟是一个阴阳鱼的卦图!阴阳以河道相隔,这个亭台恰是阳鱼之阴目。
泠然赶忙下了亭台,走回自己院内,这心里一直难以平静下来。
泠然不知道,方才的一举一动,都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
六王爷的儿子宸濠,方才从王妃院里出来,路过亭台正欲上去,看见一个陌生姑娘正神情恍惚地从上面下来,心生好奇,便揣手立在下边看着。
等姑娘走近了,宸濠见她身段玲珑,面似桃花,不由多看了几眼。
但不知这姑娘何事如此慌乱,竟没有发觉他。
宸濠怏怏地往回走,正遇见管家匆忙走着。
“赵管家,这是要去哪里?”
“世子,王爷让我护送泠然姑娘回屋。”
“泠然姑娘?你是说刚刚从亭子上下来的那姑娘?”
“正是。泠然姑娘不让送,我只能远远跟了她一段。”
宸濠心想:“父王派总管亲自护送她,想来这泠然有些来头。”便问:“她是什么人物?”
“听说是个女戏子,是个孤儿。王爷和她母亲是旧相识,就收养了她。”
宸濠说:“明白了。谢谢赵管家。”
二人告辞,宸濠心想,既是父王的旧相识,那她父母想来也不是素人。那又因何剩她孤身一人?
他心里念着泠然的姣好模样,想着她身世凄凉,未免又多了些怜悯。
泠然回了房间,想不通为何府院内会有阴阳鱼。除了阴阳鱼,这院内,是否还有别的东西?
想到这儿,泠然又重新出了院门,在府院内四处转转。
那条河不宽,但很长,成一个S型将整个府院隔成阴阳鱼。听父亲说过,由阴转阳处是极阳,由阳转阴处是极阴。
泠然悄悄沿着河道向上游走,又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得她浑身难受。
这河水延绵不断地流淌。泠然一直寻到一处假山的阴面,方才找到源头。
山背面有个一尺高的洞,此处正是阴阳鱼的极阴之处。
河水正从洞里哗哗流淌出来,泠然立于洞旁,向洞里望进去,却发现有双眼睛盯着她看!泠然吓得一激灵。
那双眼睛发出凶恶的光芒,泠然倍感惊恐,赶紧收回目光,定了定神。
再看时,明明只是个洞,哪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眼花了吗?
泠然浑身虚胀起来,听着那洞里确有水流以外的咕咕声音,又似打呼噜一样。泠然倚坐在山石上,闭了眼睛,感觉魂灵就要离开身体了。
只听见有人喊:“泠然姑娘!”
泠然猛地一楞,回过神来。听见来的人陌生,不知是谁唤她?
转身看时,心内却又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