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念着宸濠,一想起与他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就心疼不已。
她却不知,宸濠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日,太子约了九皇子和宸濠过来玩。
大概因为其他兄弟都去了封地,远离京城,九皇子似是与三哥格外亲近。虽然年龄差得远了些,但毕竟有“血脉亲情”,来往自然也多一些。
“太子殿下。”宸濠施礼见过。
“三哥,今日怎有空约我们玩了?”
“本宫有件好物给你看。”
“哦?莫非父皇又赏三哥稀奇珍宝了?”
“哪里,父皇何曾只赏本宫不赏九弟过?是有人在砍树时,砍出一样东西。看着长相奇特,便给本宫送了来,不妨去看看?”
“当然要看!走,宸濠。”九皇子就爱稀奇物。
“不不,宸濠,你不必随我俩去。来人,带世子去淑仪院。”
过来一侍从,说:“世子,请随我来。”
宸濠不知太子何意,只得跟了去。
来至院门,只听有“倏倏——”舞剑的声音,只看一眼,便愣住了。
院内女孩子身形曼妙,头顶挽一个小髻,斜斜地插了个蝴蝶簪,后面长发披散开来,随着她的动作在腰间飘动。
宸濠怔怔地立在那里,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如今他的泠然,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回来了!
他张口,想喊一声,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来,泪珠滚滚而落。
女孩未发觉有人,正挥舞着手中的剑,起身飞旋,一个漂亮的落地,转身。
“......”
泠然之前幻想过无数次见面的情景,她想着见到宸濠,一定亲口问问他,问问他有没有娶妻,问问他有没有想过她,哪怕一点点回忆也好。
如今他来了,泠然却只觉如鲠在喉,一句话也问不出,一个字也讲不出。只有滚滚热泪涌出眼眶。
一年多的时间,这少年褪去了稚嫩,个头高了,面容多了些线条,双肩也宽厚起来。唯独那双盈盈如水的瞳眸,里面仍是她的大海星辰!
又何须多言!
泠然手里的剑滑落在地上,宸濠走过去,二人紧紧相拥,眼泪滴落在彼此的肩头。
“泠然。”
泠然不语,这怀抱便是她的世界。
“泠然,你受苦了。”
泠然摇摇头。
“泠然,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家来。我们回家吧。”
泠然抬起泪眼,望着她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
“我在这儿挺好的。宸濠,代我谢过王爷,是他救了我。”
“泠然,父王会同意你回去的。”
泠然摇摇头说:“王爷和王妃待我好,泠然知恩。只是太子救过我一命,我就这样走了,怎么向太子交待?”
“那太子是想与你......”
“宸濠!太子若是这样想,又怎会让你过来见我!”
“是我一时急糊涂了。这样也好,我知道你在这儿,心也安了。只这皇宫内不比在外面,不能日日来的。我往后但凡进得来,我就来找你!”
“嗯!”泠然高兴地点头。
“泠然,给你。”宸濠手里握了东西。
泠然伸手接了:“这玉送你的,为何又还给我。”
“你不在的时候,这玉能解我相思之苦。如今你人都回来了,这玉也就完成使命了。而且这凤自然是适合女孩子,今日我不曾想能见你,改日来,我再送个新的给你。”
泠然闻言,心里又甜又涩:这相思之苦,我又何尝不知!
二人牵着手,聊了好久,满腹的相思,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九皇子派人来喊宸濠回家,二人方才依依惜别。
泠然握着凤玉,回味着这重逢,如同做梦一般。
临近傍晚,泠然方才揣了玉,仔仔细细挽了头发,穿戴整齐,来找太子。
“拜见太子殿下,多谢殿下!”
太子忙扶起泠然:“万不可行如此大礼。”
“殿下成全民女的心愿,民女感激不尽。”
“泠然,儿女情长,刀剑尚不能断。既是不能断,那又为何不成人之美?”
说着,轻叹一声,几近无声,泠然却听得懂:太子,这是又念起母亲来了。
太子与泠然聊了会,泠然告辞走了。
太子一转身,看见地上有件遗落的东西,捡起来,是个精美的,绣着金丝荷花的荷包,打开一看,吃了一惊。细细思量,这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这凤玉,连父皇都寻不到它的下落,原来母后,竟将与父皇的信物送了先姊!想来此事不止是母后对先姊的疼爱,也有对父皇的不满。后来父皇杀了先姊,更是断送了母后仅存的感情!
母后卧病,父皇日日亲自守护,母后走后,父皇整日不思朝政,后宫嫔妃三千,却不肯再立皇后。
父皇,你只道你情深意切,又为何不念他人蒹葭之思!”
想着想着,却又是一声叹息。
太子原本想带泠然去见父皇。泠然需要父皇的承认,需要父皇亲册郡主,她应找回她的身份。
太子甚至已经做好了与父皇争执到底的准备。
但如今,他改变主意了。
皇上近来龙体欠安,他担心皇上见了泠然动了怒,自己既不能与他分庭抗礼,泠然还得落个惹皇上病重的罪名。
不如静观其变,若是皇上好起来,他就带泠然去见皇上,若是好不了,他登基之后,依然可以给泠然一个身份。
然而皇上却念着答应过太子的事,一心想要看看这女孩,太子却三番五次的寻理由躲开。
过不多时日,皇上身体每况愈下,便说:“晟煊,朕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娶侧妃也是大事,你一定要尽早让朕瞧瞧。若是......若是朕走了,你尚有三年守丧不能婚娶,因此此事宜早不宜晚。”
太子听皇上说出此话,心里竟觉感动起来。
“父皇,父皇很快会好起来的,等父皇好了,儿臣带她来便是。如今父皇龙体欠安,儿臣再惦记儿女之事,那岂是人之所为。”
皇上听了,在心里对太子更是多了几分喜爱。
皇上的病一时好,一时坏。好时没有一点病人的模样,坏时却是昏迷不醒。
宫里的太医给皇上把脉,却谁也没讲明白到底是哪里的病。
其他几位皇子闻言,连夜奔了回来,自然是各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