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我可以。”
宋家,早餐的时间,宋秦没等父亲说完,便一口回绝。身为宋氏集团董事长的宋琛点点头,拿餐巾擦了擦手,端起一杯牛奶。一年当中,父子间的对话言简意赅,屈指可数。这些个年头有意让宋秦逐步接手家族事务,很多事他是能不管则懒得管。自己这个独子倒也没辜负老父亲的期望,好歹是从小耳濡目染,做起事情来已经很有自己当年的凌厉。但唯独感情这事,有点太拖沓。
“欲成大事者,都是快刀斩乱麻。要,就果断的抓,不要,就别浪费心神。”
说完这句话,宋琛起身回了书房。只剩下咬着面包的宋秦,眼中还有一闪而过的狠辣。
林写之的车停在路边,夜色中对面的工厂依旧轰鸣。临街的大楼朝上望去,依稀可见一处办公室亮着灯,不一会探出个身影,捡起放在窗外的烟和火机,趴在窗户口望着天发呆。他斜靠在驾驶位上,只为了能看的更清楚,嘴角轻轻扬起。记得以前最爱她那头长发,每天醒来都要搂着她嗅了又嗅,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头清爽的短发,居然,还学会了抽烟。安静的夜里,陆以歌的咳嗽声分外鲜明,被烟呛的直流泪,还没抽完就丢掉,挥了挥烟味重新拉上窗户。
“喂,好了,回去吧。”
何佳佳被推醒,迷糊的起来就要走,案板上都是口水,让陆以歌看的嫌弃:
“收拾干净啊同学。”
“有结果了?”
抽了纸巾擦着桌子,总算回神的何佳佳依旧止不住的哈欠,看到办公桌上整齐放着些样料,可见这么多天来的忙碌总算有了交代。每次到了开发面料的档口,陆以歌都会亲自上阵,好似闭关一样不出满意的结果不罢休。
“嗯,感觉不会有问题。明天可以好好休息下,晚点再过来盯下工厂的进度,马上就快放假了,要把客人们的订单顺利交出去,对了,顺便跟吉娜说一下把面料寄回去确认。”
“你不过来?”
陆以歌锁上门,轻声回道:
“明天是爸爸的祭日,顺便去看看妈妈。”
“对不起,我忘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想一个人。”
一时气氛有些沉重,何佳佳暗暗自责多嘴。却不料陆以歌戴上黑色高尔夫球帽,抱着双臂饶有意味的打量她,瞧得她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大晚上的,别发神经好不好,怪吓人的。”
“确实变大了许多,省了一大笔开刀费了是吧?感觉是不是很自信?”
见陆以歌坏笑着伸出双手,何佳佳双手抱胸,花容失色,大喊着有色狼,后头陆以歌咯咯的笑着紧追不舍:
“哎,喂,我就是感受一下,你跑什么!喂!”
不知道哪次视频的时候,吉娜刚沐浴更衣,汹涌澎拜的气势看的何佳佳自顾形愧,趁着陆以歌去翻资料,两个人悄咪咪的说了些啥话,到了最后,那边的吉娜说下次要给她推荐个礼物。这才了有了上次开箱把何佳佳吓了一跳的聚拢文胸,一盒子都是。
进到家门,娇小的张依依正蜷缩在沙发上,戴着个大黑框眼镜,目不转睛的盯着笔记本,手指飞速的敲着键盘,头都没抬,一副家长训孩子的口吻,老气横秋:
“又忍不住了?”
“跟你有关系吗?”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男男女女,说正事儿,第一件,国内的几家还不错的时尚杂志想采访你,我挑了一个,时间是在明天上午九点,地点就在我们工作室。第二件——”
“明天不行,我有事。”
“不能推?”
“不能。”
“好,我懂了,那安排到后天上午九点没问题吧?”
张依依拿起笔记本记录,咬着笔问。
“可以。”
“好,第二件,后天下午我请了个摄制组为公司拍摄个微型宣传片也需要你配合一下,出个镜。”
“可以。”
“第三件,涛澜时尚集团想跟我们搞个联名系列,你这边要是答应,可以约个时间谈谈。”
张依依也对他与涛澜时尚千金的关系感到好奇,这会盯着站在落地窗前的他,想看看他反应。
“该还的总是要还的,我不想欠别人。也约他们到后天下午吧。”
作为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时装设计师之一,无数好莱坞影星与欧洲贵族们都是他的忠实粉丝,有这样的号召力,林写之接的联名设计项目却屈指可数,将很多重金寻求跨界合作的品牌拒之门外,而在国内这还算是首例。
“哎,我能不能问下——”
“不能。”
“你都不知道我说什么好吧?”
“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你个挨千刀的,你骂谁是小狗呢?”
“还有事吗?”
张依依叉着腰站在沙发上差点背过气,这个人怎么好歹都不分呢,自己到底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才落得如今做牛做马做保姆做保镖的佣人下场,再有下次,老娘一定要涨工资。
天空一直阴着,未及中午,陡然飘起了小雪。
墓园内,陆以歌放下伞,将一束鲜花放在陆卓群与余香婉合葬的墓碑前:
“爸爸,妈妈,你们都还好吗?”
为了能够将父母合葬在一起,那个久不见面的陈姓女人跟她闹了好一阵。最终,狮子大开口,声称需要支付50万的精神补偿费给她,毕竟怎么说法律上他们才是夫妻。法律上?是啊,多少人都只是法律上的夫妻罢了,真正相爱的又有几个?可笑的是,人都被她逼死了,居然还敢厚颜无耻的要精神补偿?若不是当年陆卓群心存恻隐之心,相信了她哭诉的儿子被后妈虐待的鬼话,怎么会被逼到一天打三份工,在工地上的兼职上为了救工友被掉落的钢材砸死?那最后用他生命换来的十万赔偿款都去了哪里?工友们自发的捐助没有三万,也有一万吧?如今好像穷的只剩那套房子了。
宋秦得知此事后曾私下找过她,精明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有财的主,本以为可以借机狠敲一笔,却不曾想碰上了个不该碰的角色。
“我再给你五十万。但是,记住了,这是最后一笔。连这个房子的归属我都可以不替以歌追究,任由你处置。可如果再让我看到你纠缠她,想要你死的人,不会只有我一个。”
女人终于从宋秦手中拿过那张支票,仔细看了又看,抖抖索索的藏好,笑脸相迎:
“那是自然,我们都是有素养的人。先生要不要喝杯茶?”
说完自顾自去了厨房,等再出来,已经没了人影,大热天的连打了几个喷嚏,想想刚才那人盯着自己的模样,连说出的话都似三尺寒冰。
“你们要在,该有多好啊,想你们了。”
身边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急忙拭过泪水,不敢去看。来人将一捧花放在墓前,站立不语。
余光里,那只左手的无名指上戴有钻戒。
男人一袭风衣,左手插在兜里,右手擎着伞,低头凝望不知风雪已大的小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