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旁整齐站着御林军;御林军之侧站着举着红羽绸旗的侍臣;侍臣之侧又站着捧着祝福红烛的宫女;在他们之后,站着文武百官余人——天高地阔,场面颇为震撼人心。
云药目光盯着宫门处站着等候许久的木月柔与其它站列整齐的女眷,一步步走向她们。周围的人在一个个随着她的向前的步子向后远去,一个接一个,速度极快。
雪花飘上脸颊,让眼前的光景变得不十分明朗。云药眯了眯眼睛,呼吸了几回,方才隐约看见离宫门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匹挂着红绸花球的高头大马;马的身侧,似乎有一个身披大红喜服的,身姿颀长的男子,他负着手,眼光正望着这边。
云药走到了木月柔面前。
“药儿。”木月柔怜爱地看着云药,走上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披着大红氅的后背,眼里含着泪光,“药儿要嫁人了……我的药儿长大了啊……为娘,为娘是真的舍不得你啊……”
“娘不必舍不得药儿,药儿会回来看您的。”云药偎在木月柔怀里,眼光冷淡地望着木月柔身后侧方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一个用紫玉盘托着金丝盖头的宫女。
木月柔又十分煽情地与云药说了许多话,云药皆一一应下,不多言半句。待到差不多时候了,那个捧着盖头的宫女走上前来,提醒道:“云夫人,该送濮云殿下出发了。”
木月柔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云药,拿过托盘上的盖头,轻轻盖到云药头上。
云药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人事都与自己隔绝开来,这一片微红的景色,以及脚下小小的一方地面,是属于她自己的私人空间;这片天地简单纯粹,没有任何尔虞我诈。
甚好。
木月柔扶着她走到一处地方。
“欧阳丞相,如今,小妇就把我们药儿交给您了,请您务必护她周全……小妇……在此谢过。”木月柔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哭腔与浓浓的不舍。
云药听到自己的头顶传来一道含笑的、好听的男声说道:“云夫人放心,本相的夫人,本相自然会照顾好她,护她一世周全。”
木月柔道:“那便好,小妇也相信欧阳丞相会照顾好药儿的……”
又是一番细细叮咛的嘱咐……
礼部尚书霓罗出声提醒:“吉时已到,丞相与丞相夫人应当出发前往东銮行婚嫁礼了。”
木月柔这才停止言语,放一行人离开。
云药被柔柔搀扶着进了一顶喜轿。弯腰进去时,云药听到欧阳朔在轿子外面同送行的人们致礼告别。
欧阳朔的声音本就清雅温和,与平常人的声音很不一样;如今在这一片人群攘攘之间,更是显得十分突出。且他措词用句极雅,礼数一点不差——有时云药都会忍不住感叹自己实在命好,居然这等尤物都能心甘情愿娶自己为妻……也不知究竟是自己魅力甚好,还是他欧阳朔一时眼花,方才会看错了眼要娶自己呢?
在一切迷雾还未曾看透时,云药承认,她确实在有一段时日里为欧阳朔说要娶自己之事高兴了好长时间。
只不过,待到迷雾微微散开了这么些许,就已经开始让她承受不了事实真相的冲击了。
一个看似温和谦雅的丞相大人,居然同时身具多重身份,且每一重身份都带着一段令人恐惧的历史,让她没由来地对他心生几分恐惧之情。
再加上,他还下令想办法杀了她的亲生父亲……
这个人,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