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便来了——既然眼前上首那个必然是东銮皇帝东璃雪无疑,那待在天胤伪装成夏侯瑾的那个东璃雪,又是谁呢?
啊啊啊……头又疼了……
云药不再去多思考,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东銮觐见礼,道:“臣妇云九羽,拜见吾皇。吾皇万岁福宁。”
上首的那个沉而磁的男声道:“丞相夫人不必多礼,起了入座罢。都是家宴,不必多那些虚礼。”
云药再一次行礼道了声“是”,遂起身,再瞥了一眼上首——
戴着面具的白衣龙袍男子已经坐直了身子,放下了酒杯,将冷静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而在离男子身侧不远之处的凤椅上端坐着一个身穿红衣凤袍的挺眼熟的女子;女子盛装加身,眉目柔和,与她夫君很不一样。
一冷一暖,倒是般配得很。
云药由折旧搀扶着走到自己的席位间坐下,还未曾坐稳,就听皇后娘娘林琅久的声音传了过来:
“昨日夫人与丞相大婚,本宫因为身体不适,未曾到场祝贺——这杯莲酿,本宫便先干为敬,就当是向夫人赔不是了。”
云药立马调整好自己的坐姿,端了面前的玉杯,道:“臣妇惶恐,有劳娘娘还惦记着此事。当是臣妇敬娘娘才是。”
见她先仰头饮下杯中琼浆,林琅久轻笑道:“夫人好生客气。看来丞相选了夫人这样识礼知情之人,倒是他赚到了。”言罢,她亦以袖掩面,饮下一杯。
云药放下玉杯,揣着一双手坐好;身旁侍候着的宫女一见她放下杯子,立马就执起酒壶,又与她斟了一杯酒。
“丞相昨日从天胤亲自将夫人迎娶回东銮——听闻迎亲队伍之中的那些个人可都是丞相极少现身于世人眼前的暗卫啊……不知,昨日夫人是如何被这些身手不凡的暗卫给迎来东銮成亲的?”林琅久掩唇轻笑,笑声轻缓,仿佛压抑着控制不住的隐咳。
云药一面应着皇后娘娘的要求叙述了一回昨日成亲的有趣之事;一面又习惯性地在心里通过皇后方才说话时的声音、气息思量她究竟患了何病症。
复述完毕,她也已在心里大约推测出了皇后娘娘身体上的那一点陈年旧疾。
“哎呀,原来昨日竟这样热闹呢!”林琅久漂亮的杏眸中露出向往的光彩。略带娇嗔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衣男子:“陛下,都是您,若是您昨日不安排太医来为臣妾看诊,那么臣妾不就能看到丞相娶亲的盛景了吗……真是的……错过了还真是可惜呢……”
男子闻言侧过了头,原本冷淡的凤目之中忽然笼上了淡淡的温和之色,好看地晃花了人的眼睛。
“碧落身体不好,还这样好奇外事……可是不想要身子了,嗯?”
云药听说过,东銮皇后姓林,闺名琅久,取字碧落——后来回丞相府后,云药听折旧讲东銮野史故事时,说关于一事有一件十分值得纪念的点,便是皇后娘娘的“碧落”此字,乃是她云药的夫君欧阳朔所取。
折旧说,当年林家老爷本是朝廷一大有名的奸臣,是所有贪官污吏的头头,底下关系盘根错节,是东銮朝廷的一颗初起来颇为费心的毒瘤。
不过,毒瘤虽然为人问题满满,不过爱女儿的心倒是真真切切。听说他很早便替他的女儿相中的女婿乃是当时正少年便身负贤名的欧阳朔。为了体现他有意将自己的女儿琅久指给欧阳朔做未来夫人的意愿,林老爷还特意在自家女儿及笄礼时请来了正是十五岁的欧阳朔,请他来为女儿取字。
折旧说,那时虽然欧阳朔只是个贤才外露的才子,却志向不浅,暗地里立志要将朝中毒瘤一举处之,以稳定东銮朝局。故,他挥毫泼墨,用极为漂亮的狂草书下赠给林家小姐的字——碧落。
林碧落,敞开了说,便是“林家必落”。
彼时云药正在暖融融的春光中饮茶,听到折旧如此说,不免放下茶盏,笑着评价一句:“此乃真少年意气也。”
折旧接着道,夫人还有所不知呢,当日丞相起完此字后,林老爷本来还挺生气,结果丞相以一番说辞与他解释了一回后,他非但一点不生气,还高兴地直说丞相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们林家、看得起林家大小姐了。
“他说什么?”云药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