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轻人从起舞到相拥令观者感到尤其心塞,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轻松的俏皮话,就如同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去打仗似的。当钟表停在五点十五分的时候,马可与自己的恋人拉着手向大使馆的同志们告别,甚至还打趣了哭成泪人一样的女医生。
伴着《秋之梦》的乐曲声,两人如同情人散步一样走出使馆,那铜墙铁壁一样的结界在碰到上尉同志的时候立刻就消失了,外面日本人的叫嚣声顿时就传了进来。
“我们不会被打吗?”马可带着嘲讽的目光盯着那些日本人。
“谁敢打你我就打趴他!”saber笑着举起着自己纤细的手臂,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走出大使馆,那些抗议的人恐怕大部分都是秘密警察,马可一走出来就偃旗息鼓了,不过管他们做什么呢!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微风吹拂着树梢发出哗哗地响声。
“阿尔托莉雅。”
“嗯?”
“我还有三个令咒没用呢。”
“想好怎么用了吗,马可?”
“亲吻我,再一下,再一下,怎么样?”
“你呀你……”saber假嗔着靠在恋人的身上。
“说正经的,我的阿尔托莉雅,第一条令咒,务必为自己夺得圣杯。”马可停住了脚步,扶住saber的双肩,自己右手手臂上令咒最上的一划已经消失,灼痛感一闪而过。
“第二条令咒,用圣杯实现自己的愿望,不得变更。”又是一阵灼痛。
“最后一条。”马可顿了顿,注视着少女有些紧张的双眼,“战斗中必须以敌方从者为对手,不得顾虑我的安危。”
saber一时间睁大了双眼,不过很快便叹了一口气:“我早就猜到了,你说你不在乎我们还剩一小时的时候,我就有这个预感。”
“我是你的御主,阿尔托莉雅,你瞒不了我的。”马可捧起了saber的脸,“中午康斯坦丁少校刚走,你就进来了,你这么灵敏的耳朵怎么可能听不到呢。我们都很清楚,我们不可以一起战斗,因为那样caster只需要拖住你几秒钟,Lancer就能把我干掉,而分开战斗的话,你杀死对方的从者和对方魔术师干掉我需要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想要我一定能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就是……退出圣杯战争,是吗?”上尉不忍心说出“自杀”这两个字来,“退出圣杯战争,放弃挽救不列颠王国和自己来保护我,或者继续圣杯战争,用我的尸体铺就救赎之路……我不会让我的姑娘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我要坚决地告诉你,圣杯战争的胜利重于我的生命。”
“我猜到了。”saber的眼泪流了下来,“所以你用令咒命令我,这样,你的牺牲既是为了我,也为苏联带来了圣杯战争的胜利!你这个混蛋!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这对我们都好,阿尔托莉雅。难道未来几十年我孤零零的活着,每天都反复拷问责备自己不是比死亡更大的惩罚吗?”轻轻用拇指拂去她的眼泪,马可温柔地劝说着,“你不常说罗马人爱好享乐嘛,是啊,这样痛苦的生活……真是想想就让我不寒而栗!”
“所以啊。”马可紧紧地拥抱着saber,在她的耳边倾诉,“迄今为止我已经度过了幸福愉快地十七年生活,我有人人羡慕的家庭,有亲爱友好的朋友,身心健康,几乎享受到了人能享受到的一切……最起码我可比你幸福多了,阿尔托莉雅,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没有你的日子,我完全不敢想象……”
“马可,他们来了。”saber的话响起在耳畔。
“是啊,我听到了。”上尉同志抬起头,拂了拂她额前的秀发,“我要开始逃命了,我的阿尔托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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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如果不是我高估了令咒的威力,以及低估了她的意志和爱意的话。”马可中尉的表情转为沉重,他抬起右手盖在眼睛上,叹了一口气,“我本可以和她一起直到死亡的。”
“别说了,马可,别在讲下去了。”迪米特里悲伤地抓紧了战马的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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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兵力有所加强步兵小队从前方逼近,根本没有什么魔术师,只有近卫师团的士兵交替射击,两具掷弹筒毫不顾忌地呯呯地发射。后来马可才偶然知道,这些是当年近卫师团中参加过所谓“昭和维新”的士兵中还没有来得及派往华北的,其他参与这场“皇都不详事件”的士兵大多被派往各个前线师团作为炮灰消耗殆尽。日本官方宣称不追究下级军曹和士兵的责任,甚至依然慷慨地赐给他们为“皇国”“挺身”的机会——而且是比其他武士更多的机会,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从掷弹筒爆点附近艰难地爬到路边,上尉同志的血汇在脚下,弹片让自己白惨惨的小腿骨都露出来了,他无力地倚着墙壁取出手枪,预备作最后的斗争。
那群日本士兵不知道因为什么悲愤地唱起歌:“ЩоваИщиннохалуносола(Showa ishin no haru no sora,昭和維新の春の空),сеигинимусубумасулаога(Seigi ni musubu masurao ga正義に結ぶ益良雄が)!”
在一个日军少尉的带领下,他们挺着刺刀唱着歌,一步步向自己逼近,最后的时刻到来了。马可艰难地笑一笑,本想唱着国际歌慷慨就义,但腹部的伤口撕裂开了,血再一次不断翻涌上来,一个字也吐不出,气势上输了一截啊……
“Ex——carlibur!”
那束光……如同朱庇特的雷霆一样——如果朱庇特存在的话,在阿尔托莉雅的宝具面前,Lancer同样发动的宝具变得黯然失色,但一瞬间,马可绝望地大吼着,喷出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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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中间裂开一个大口子,日军士兵一个不剩地变成了尸体,就连榴弹炮都没有这样的威力,恐怕只有海军的巨炮能做到。”马可记忆犹新地比划着,“我看到……”
骑在马上的中尉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双眼已经变得通红:“她的宝具是向对着Lancer的相反方向挥下去的……一截断矛穿透了胸甲,刺进了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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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r慢慢走来,在马可面前停住。
她白皙的皮肤变得惨白,额前柔软的金发因冷汗而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马可不能想象她正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他没出息的大哭着,因为喉咙中的血而发出野兽哀嚎般的声音。倚在墙边浑身是血的战士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样子,却如同被抢走玩具的男孩一样。
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怎么能这样过分!
Saber温柔地抚摸着恋人的脸庞,带着完全不像是受了致命伤的从容:“抱歉啊,马可,看着你死去,我做不到。”
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我要你好好活下去。”saber歉意地揉着马可的头发,“而且还是快乐的活下去,我知道这有点难,不过有什么困难是我的马可不能克服的呢。”
少女艰难地抬起手臂,解下了发髻上那条蓝色的丝带,金色的头发像舞台上的幕布一样优雅地展开铺在她的脖子上:“我把我最珍贵的饰物送给你,我的‘骑士’,我要你发誓,你会愉悦的生活,遇到好姑娘,像爱我一样爱护她,然后做父亲,就像其他所有幸福的家庭一样,一直到老……”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马可激烈地咳嗽起来,汹涌的泪水划过他被硝烟和尘土熏得不成样子的脸庞。
“好了,虽然你说不出话,但我都知道了。”saber欣慰地笑了,伸出纤小的手遮住了马可的眼睛,“闭上眼睛吧,马可,我要消失了,目睹的话会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