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对着你笑。”谢漪的声音时隔多年,再次入耳,还是那么的令人不爽。
没想到啊,多年后的见面。没有红脸,也没有红眼,心眼倒是怒红的。
他制造了尴尬对付我。他多情了,对于不在乎的人。就像手上突然多了样垃圾,扔掉就好。
坐下后。我表面上平静,且神态自若的发着呆。脑子却在疯狂的想象我今天的装扮。
青草绿的长款风衣,内搭白色衬衫。裤子是海洋蓝的紧身牛仔裤。很随意的马尾,净素颜。
想到这里,我开始陷入了悲伤。
“微微蜡黄。”
“身材扁平。”
张之霄那个小兔崽子,几年不收拾,上房揭瓦。
我凝神思考,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差劲。这几年来,活得越来越丑。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都是这样,颜值好像可以表现自己的其它指数。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在外漂泊,生活艰辛,事无所成。当年嚣张离家,励志要做树上的饱含花,河间的琉璃光,掌心里的芭蕉叶。如今回家,接受化肥,埋入黑泥,等待花开。万变不离其宗的规律。
花开花谢本自美,未上天宫不羡仙。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顺手码字收录进了我的备忘录。
“还在写诗呢?”
我屁股底下微微收紧。缓缓的靠贴合了椅背。
“是啊。”平静地回答。不要留后路,结束对话。我开始酝酿智慧了。
谢漪这厮,估计也觉得不好草草结束。客套的夸了一下,刚刚的诗句。顺便抱歉了一下,他无意间看了我在打字弄诗。
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吧。
“借过一下。”谢漪靠窗,我靠走廊。这排就两座位。
我只把腿稍稍偏开。我的懒惰对他的身材十分自信。
谢漪直直的站立,眼看着他的屁股对着我的方向。我机智的抽了本杂志,挡在脸前。
“噗~”悠长而深闷的响声。
谢漪脸有些红红对着我说了声抱歉。我摇了摇头。他估计会理解成,没关系。实际上,我想表达:谢漪,你的屁臭得不要不要的。
周边的伙计们,表情都抽搐了一下。然后装作很热的样子,朝着自己鼻子的位置扇了扇。
估计是一坨大便便。谢漪去了很久。实际上也才五六分钟。
他的手机落在坐垫上。屏幕向上。有讯息进来,便亮了一瞬间。
屏保是一页书法。是一首诗,很眼熟样子。控制住了好奇,稳在人品线上,我的眼睛偏开了。
我摊开了书本,字迹印在眼睛里竟是模糊的。脑子里仿佛清晰却又繁杂的探索着。
这几天,因为明信片重见天日,倒是想起了很多关于谢漪的过去。明明毫无波澜,却又常常回忆,时时美好。
窗外漂浮的白云,明明是自由的在广阔里漫步。在我眼里却是凝固着的,在窗子里是不经意。因为身处其中,所以才无法感知天上旷野,看不见云逸变幻。
“我回来了,再请让我一下。”
被他的屁教育了懒惰会遭报应,我迅速的站起来,偏到过道上。看上去像个呆头鸭,倒是老老实实的。
谢漪缓缓进去,自以为很帅的撩衣坐下。
我面无表情,坐下来。调整了一会儿心情,静下来看书了。
谢漪境界高。挺直了腰板也能睡着。
想起中学时,谢漪是老师最喜欢的孩子。抛开语文总是倒数的缺陷,科科成绩醒目。物理尤其好,总是满分。作为他摆脱不了的前桌,我每每偷看他,无不感叹其睡功深厚。他腰板挺直了,双手自然的放在桌面上。头微垂四十五度左右,厚厚的眼镜配上长长的黑密睫毛,一时真叫人难以分辨他是否醒着。
更厉害的是,老师在说啥他都知道。
记得有一次,老师逮着我偷瞄他。点我起来回答一个关于电路图的问题,问的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我很老实的站起来告诉老师,我不会。这老师,用了对于我来说极其凶恶的眼神瞪了我一大眼,还带着恶意的笑声说着什么,眼睛要看黑板,不要往后看。
谢漪当时估计正是美梦进行时,竟笑出了声。空气是个识相的家伙,给了谢漪一个安静的环境,好让他突出。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他流利的答案赢得了全班的掌声和老师炙热的眼光。还有一声温柔的“坐下”。
我当时就感受到了落寞是一种什么心境。我就一直倔强的站了一节课,老师也默认了我的倔强。该死的谢漪,一个劲的用手戳我的腰。
还嘀咕着什么,反正你脸皮厚,吧啦一声就坐下了。没人注意你,又不是长得好看那种。
“我还是那么值得你看吗?”谢漪突然偏头,眯着眼睛说道。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我在研究地形图呢!”我有些得意。算起来我可是个遇仇待时机,捉到疯狂砍的那种小人哦。
“哈哈哈。”他很自然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没躲开。甚至有些恍惚。仿佛回到那些个只看彩云,只知岁月静好的年华。
“谢漪。”我觉得这不科学。为什么,我前些日子才因为一页明信片想起的并不重要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遇见,还在忽然之间又些撩动我的心绪。可能是单身太久了吧。
“要靠着睡一会儿?”谢漪拧开了自带水壶。自己个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我可不想二次尴尬,被他眯眼看。
“我在问谢溪月。”
我懵了一会儿。吧唧了一下嘴巴。
“我不。”
只见谢漪缓缓地从屁股底下摸出他的手机。点亮了屏保。
他莞尔一笑,一时间有点春风沐雨的感觉。
不能被美色迷惑。下一步,他肯定要耍小诡计。
“金阳漫兮,见君心落。”
这是我当年无知,写给谢漪的情诗。
“你写的,整整三个段,钢笔字不错。”谢漪看着屏幕,很深情款款的样子。“这些年来,一直是我的屏保,因为情深意重。”
“别演了。”谢漪听罢,不自觉地瘪瘪嘴,看向了窗外。我扭过头去,故作镇定的看走廊。
好像断了可以继续说话的由头。
下了飞机后,和谢漪挥手告别。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像海市蜃楼一样的重逢。
“姐,我带你回家。”
看着他说了番比较像人话的,我才细细看了看。怪不得我一开始没认出来,原来这小伙子画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