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宣纸被墨渲染出好大一块印记,好端端的美人图就这样被毁于一旦。而那作画之人却还在纠结令他一见倾心的姑娘到底是否已嫁做人妇。
那姑娘的脸看上去委实面生,再者,洛阳要是有如此姿色的女子他也不可能不知晓。要知道,他这妙笔丹青的称号是替多少洛阳曼妙女子作画才得的。
不过纵然那些女子再美,容貌上兴许不输这红衣女子,但在气质上却相差甚远。
唉,不想了,明日去城内寻人问问吧。若没记错,那女子仿佛是出现在交易行旁的画室处。今天先把这画——天啊,我的画!
隔天莫玄齐便上了街,直奔那画室而去。画室老板见了莫玄齐很是开心,连忙上前寒暄道:“莫公子今日怎有空光临小店,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还不等莫玄齐客套回去,那画室老板便接着讲道:“昨日里小人远远的便看见公子,想迎公子前来一聚,未曾想这天公不作美,突降大雨,公子便也走了,今日公子既来了,小人必然好生招待,还请公子移步屋内。”
“老板真是客气,那玄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便随画室老板一同进了里屋。
其实一般来说莫玄齐也不太愿意来这家画室,毕竟那间画室闹鬼的传言还是传的比较邪乎的。但是为了美人,他拼了。
“老板,恕小弟直言,这画室近来生意是否不太好。”
“唉,也不瞒莫公子,我这画室确已捉襟见肘,可奈何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断不可让其毁在我手上。是以,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莫公子应允。”老板恭敬的把一杯茶往莫玄齐面前送。
“老板客气,若老板让小弟画两张拙画倒是可以,其他事小弟却也是无能为力的。”莫玄齐到也是不客气,接过茶便喝,但料想这老板也不过求他几张画卖卖罢了,毕竟他的画除了早年涂鸦之外,现下由于瓶颈已几年无所出了。
那老板闻言果然大喜“公子之画,怎会是拙画,那是上好的佳画,上好的佳画。小人本就是想请公子卖小人几张画,救济小店。莫公子若是应允,那是小人三生之幸。”说着,便起身向莫玄齐作揖。
莫玄齐连忙起身扶住老板:“老板不必客气,今日小弟前来也是有一事相求。”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昨日画好的画,正是那红衣女子。
“这女子是何人,真真是倾城之貌。”画店老板夸赞着,突然耳边吹来一阵冷风,老板瑟缩了一下。
“老板竟不知吗,昨日下雨之际,我看这姑娘就在这画室之前,以为她刚从画室出来,今日便寻了过来。”莫玄齐蹙了蹙眉。
“这,昨日里没见过有穿红衣的女子啊,这红衣是姑娘家嫁人才穿的颜色,平时甚少有姑娘穿红衣出门的,而且他们皆言我这画室闹鬼,平时哪有姑娘愿意来我这……”那画室老板突然住了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闹鬼的晦气事怎么就说出来了。
“如此,便叨唠老板了。”莫玄齐起身告辞。
“这……莫公子不在坐会儿,这,画……”老板结巴了,额头的汗都出来了,这买画的事不会是黄了吧。哎呦,他的命这么这么苦啊,这提的什么鬼,还有这红衣女子什么人啊,早知道就说认识了。
“给小弟几日功夫,拙画自会送到府上。”莫玄齐宽慰老板道,这几日是几日,谁知道呢。这红衣女子不在,他哪有什么灵感作画。
“好好好,那这画的价钱……”莫玄齐打断老板的话,“这什么价不价钱的,只这几日,老板多帮我打听打听这红衣姑娘的下落,便就算了。”
“是是是,小人定当全力打听这姑娘下落。这姑娘兴许是哪家才搬来洛阳的。”
“如此,有劳老板了。”莫玄齐与老板又做了一揖,便出了画室。
唉,这寒暄也太累人了。姑娘没找到,这画倒是白送出去几张。姑娘啊,你倒是去哪里了。
转身又看了眼画室,仿佛有红衣飘过。
四
在洛阳,齐家若说是大户,那在洛道,秦家便可以说是首富。
“夫人,齐家来信说齐家少爷已行弱冠之礼,择日便要来向我们珞儿提亲。”洛道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里,一对夫妻正拿着封从洛阳而来的信讨论着。
那贵妇人说:“那齐家少爷据说是个好的,只是我们洛儿这心性……”贵妇人欲言又止,这女儿虽生的伶俐,可这脾气却是与孩子无异,有些过于刁蛮了,且又容易轻信他人。唉,说到底是自己宠的过了。
“珞儿确是孩子心性,但这女儿家一旦嫁人了,脾气自会收敛些。且以我们家与秦家的关系来看,这齐家如何也不会亏待了我们珞儿。”秦老爷安抚自家的夫人。他女儿是任性了些,但他就这么个女儿,不宠着她还要宠着谁。
门内,这做父母的正忧虑女儿的婚事,可没想到这女儿却在门外偷听已久。
“齐家的少爷……”秦珞喃喃出声。天啊,不会是那个鼻涕虫吧,还记得小时候稍稍捉弄了一下那家伙,他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而且比她还爱吃糖葫芦……
真不知道,这种人有什么好的,虽然十几年未见了,但想必于小时候也相差不大。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也不是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嘛,那家伙,啧,唉!
要是有一日他真的来提前,那就不要怪本小姐不客气。呵呵。
又过了几日。
“小姐,今日是上元佳节,小姐可要去那街上看看。”丫鬟小夏一边替秦珞梳头,一边笑问道。
秦珞扭头看了小夏一眼:“你这妮子自己想去,偏还撺掇我一起去,可是看上了谁。”
“哎呀,小姐,小夏还不是怕你闷嘛,若是小姐不想去,便当小夏从未提过便是,何苦说小夏看上了谁,小夏这心里眼里可就只有小姐一人,若不是死了便不能服侍小姐,小夏当真是要将这心挖出来给小姐看看的。”小夏哭丧着脸,表真心道,而后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自然,若是死了,小夏的鬼魂也会一直服侍小姐的。”
“呸呸呸,死丫头,说什么呢,一大早的说这些个,也不怕瘆得慌。你若真去了,便好好在阴曹地府待着,何苦在我身边缠我。呸呸呸,我竟也是糊涂的,同你这笨丫头说这些,我们啊,可是会长命百岁的,年年赏这如梦似幻的街灯夜景。”
“小姐,这么说您是要带小夏去街上玩了。”
“嗯。嗯?带你去玩,刚刚某人不是说怕我闷嘛?”
“呃,小姐,凡事不要太认真嘛,佛家说,万般皆是空啊!”
“哦,万般皆是空啊,那行,我去玩,不带你。”
“小姐……””
“哇,小姐,你看河上全部都飘着莲花灯呢,太美了。”小夏兴奋的指着惠桥下方漂流的莲花灯。
“年年都是如此的景色,你有什么好觉得大惊小怪的啊。”秦珞也看到了这些顺水漂流的花灯,美虽美矣,但年年看,却也觉得,不过如此。而且说起花灯,那齐家祖上也是做花灯的罢。
“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浪漫呀。小夏去给小姐买莲花灯,等会一起去放,祈祷小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嘿嘿。”小夏俏皮一笑,转眼没入人群。
“这丫头……”秦珞无奈,只能去渡口等小夏,往年,她们也都是在这放花灯的。
快到渡口之时,秦珞在路边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奶奶。很奇怪,明明这位老奶奶做的花灯精致漂亮,但摊子上却无人问津。秦珞觉得老人家岁数那么大了,还出来卖花灯,定是生活不易,便去她的摊子上随意的买了一个花灯。
那老奶奶高兴极了,还替秦珞选了一个花灯,换了秦珞之前随意选的那个,说什么这个花灯更能显得她漂亮。秦珞笑笑,陪着老人家说了几句,付过银钱便走了。
秦珞去渡口的时候,小夏还没有来。她便一个人在渡口提着花灯等着那笨丫头来找她。
不得不说,秦珞这样一站绝对是条美丽的风景线。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子束起,浅粉的衣裙随风漾起点点褶皱,如画般精致的妆容,手提一盏绯红花灯。
青丝掠过眼角,有丝丝痒意,秦珞将发丝撩至耳后。这时,你只能想到,皓腕拂过云鬓,当真美人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