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区隆华别墅区,最大的几栋别墅之一。
蓄着山羊胡的老人乐呵呵的打量着周诚,许久后,乐呵呵接上一句话:“请王专家到场,我们倒是还能理解,但是这位……配看那件东西吗?”
“鉴宝这碗饭,可不是年轻人能吃的起的。”
有这位老人在前开口,剩下那人自然不会客气,言语嘲讽的更加厉害,语气里处处透着对周诚的轻视。
“吴总,您这可就有点坏规矩了啊?”
“请我和师兄到这里来鉴宝,顺带带上从古董鉴定所出来的半吊子也就算了,毕竟姓王的这位,多少也算是半个圈子里的人。”
“但是你又带上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话至于此,坐在山羊胡旁边那个八字眉老头咧了咧嘴,递给周诚一个讥笑的眼神。
吴自道脸色微微一变,尚未开口,王金跃就已经率先怒斥道:“罗超,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周先生可是冯老的关门弟子,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双招子,我都自愧不如!”
被称作罗超的八字眉老头闻言,顿时哼笑两声:“那说明你自己也是个废物,连一个年轻人都比不过,你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吗?”
旁边山羊胡老头稍稍压了压手,打断了师弟的言论后,继而又故作大度道:“算了,既然是吴总的客人,看在吴总的面子上,就让他留下吧。”
说着,山羊胡老头又看向吴自道:“接下来,应该就没其他人了吧?”
吴自道闻声点头,紧接着又给了周诚一个歉意的微笑。
周诚微微颔首表示无所谓,拉着叶盈盈坐到沙发上,马楠抱着棉袄,站在沙发后面,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单从动作上,足以看出她的态度。
看到这一幕,罗超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何师兄,你瞅瞅,麻雀站牌坊,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何求隐晦的看了马楠一眼,眸子里多出几分男人都懂的目光:“这位女士,也入座吧,在这地方不讲究什么尊卑,大家都是为了挽救老祖宗留下的财富才出现在这里的,没什么规矩可言。”
说罢,何求又撇了周诚一眼,仍自道:“如果有人敢说什么,我替你做主!”
马楠稍稍露出半分笑容,算是给了何求面子。
其实这种面子可给可不给,特别是在这两人前面还有那样一番言论的情况下,以马楠最开始的性格,根本半点面子都不会给。
但看到周诚面对嘲笑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马楠知道,这两个家伙,周诚根本没放在心上。
既然这样,看在主家吴自道的面子上,马楠终究还是给了一个笑脸。
何求可没马楠想的那么多,见马楠没入座,但给了自己一个笑脸,他就知道,这事儿基本上成了一半,等会儿吴自道拿出东西,自己再掰扯两句摆摆身份。
或许今天晚上,这女人就能乖乖趴到自己身下。
想到这里,何求只觉得的自己身子骨都在咯吱吱的响。
深深的看了一眼马楠,何求干咳一声道:“吴总,东西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也该看看你这神神秘秘的到底放了个什么东西吧?”
吴自道乐呵呵一笑:“那是当然。”
让保姆阿姨留下来招呼周诚几人,吴自道道了声歉上楼拿东西。
客厅里只剩下周诚几人,其中王金跃肯定是无条件支持周诚,马楠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把自己的身份真真切切的摆到了跟班的位置上,至于叶盈盈,小女孩儿一个,纯属过来打酱油的。
没有了吴自道镇场,何求罗超两人看向周诚的眼神越发不善,特别是看到周诚身上那套保安服,眼神中的轻视之意更是浓郁。
他们俩都是圈子里数得上号的大拿,再加上顶上还有一尊大佛,但凡出了京城,不管到那儿,都是被人围着捧着,哪曾想,这才刚来鄯西省这么个小破地方,就被人给强压了一头。
大师?
他们俩都不敢自称大师,真不知道这小子那儿来的底气。
盯着周诚看了好一会儿,罗超突然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师兄说道:“何师兄,你看这小子跟最近爆火网络的那家伙像不像?”
“爆火网络?谁?”
听到这话,何求忍不住多看了周诚一眼,虽然年纪有点大,但并不表示他们一点都不关注网上的消息,相反的,跟他们比起来,有些小青年上网的频率甚至还不如他们。
接连看了几眼,何求也觉得周诚看起来有些面熟:“你是说,前段时间被圈子里的人一致要求赶出古董行当的那家伙?”
“那小子,不是姓冯的徒弟吗?”
两人的聊天,并没有避讳着周诚,特别是那接连不断的审视目光,更是大大咧咧,不带丝毫遮掩。
商量片刻之后,何求主动询问周诚的来历。
而周诚只是含蓄地笑,并没有开口回答,他不跟这两个家伙计较那么多,并不代表他们就能进得去他的眼光。
真想和他正常交谈,先学学王金跃怎么为人处世再说吧。
见周诚不吭声,何求顿时恼了:“小子,我再问你话呢,你师父,到底是不是冯都未那个老东西?”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什么可丢人的。”
“虽说冯都未那老东西被赶出京城,但并不表示就会有人把他给忘了,说句实话,姓冯的那家伙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本事还是有几分的,只不过不服管教,最后被赶到这破地方来,也算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旁边罗超也插嘴道:“你也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注意到眉头微微蹙起的周诚,王金跃心中大呼不妙,他和周诚打过几次交道,自然也知道周诚是个什么样的脾气。
别看这小子不声不响的,但涉及到关心的人,他咬起人来,那可是不死不休,正儿八经真能咬死人的。
王金跃刚想开口,周诚却突然伸手拦下了他。
“周先生?”
周诚微微一笑,抬手示意王金跃不用紧张。
安慰了两句王金跃,周诚这才看向坐在对面沙发的两个年纪约莫有五十岁上下的两个老人。
古董行当和其他职业还不一样,别的工作大多都是越年轻越吃香,但在古董行当里,年轻只代表了一件事,眼界不足阅历不足能力不足。
简而言之一句话,毛头小子就想在古董行当里混出点名堂来,不可能的事儿。
何求和罗超两人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同样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如今做在他们眼前的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懂的东西,却并不比他们少。
大学四年时间,除了在医院待着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周诚几乎和冯都未形影不离。
至于原因,一则是因为跟着冯都未可以拿到钱,而另外一点则是因为,周诚能感觉到,冯都未是真的想教他东西,那种不带任何藏私的,掏心掏肺的教。
父亲失踪,母亲重病,哪会儿的周诚,简直像是个找不到避风塘的雏鸟,面对冯都未伸出的怀抱,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便冲了进去。
事实证明,冯都未是真的对他好,而周诚,也尽心尽力的承担起一个徒弟的本分。
其实两人说是师徒,倒不如更像是别样的父子情深,周诚年幼时,周书航就时常不在家,平日里更是母亲一人操心照顾,所以单纯说感情,周诚和冯都未之间的关系,甚至要强于周书航。
不知道周书航得知周诚当时的心境,会不会心生挫败感。
而如今,听到有外人肆意羞辱自己的老师,羞辱好似个老父亲一般照顾自己的师父,周诚如何能忍?
“两位说的没错,我就是周诚,冯都未的那个徒弟。”
周诚嘴角带笑,脸上的神色更是平静到了极点,像是训练已久的假笑:“也是你们说的那个,被圈子里的人一致要求赶出去的周诚!”
“不过,我老师被赶出京城的事情,我却是半句都没有听说过,希望两位,不要胡乱给老师头上扣脏盆子!”
起初听到周诚的话,何求还面露若有所思的表情,但听到后来半句话后,脸上却难掩古怪笑容。
“亏你还是冯都未的徒弟,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
何求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几乎要挤成一朵菊花:“我想也是,姓冯的老东西也没脸面跟你说这些事情,不过看在往日还算打过交道的面子上,我就跟你多说两句好了。”
“冯都未曾经有个徒弟,知道吧?”
周诚眯了眯眼,强行按下心中怒意,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两个老东西似乎知道一些自己并不知情的消息。
“你知道冯都未为什么会突然开始着手培养徒弟吗?”
“那是因为他在我师尊手下吃了瘪,还立下了永不回京城的毒誓,但冯老狗那家伙骨子里也是个倔货,自己回不去,也就想了一个培养徒弟替他挽回脸面的主意。”
何求说到这里时,已经是满脸快意。
见师兄举杯喝茶,罗超干咳一声,接着话茬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呢,从未打过眼的冯都未在挑徒弟的事情上,却抓瞎了。”
“培养出来的徒弟,非但不听他说,甚至还背叛了他,还从他手里偷走了不少东西,哈哈,没想到,那家伙还是不死心,居然又培养出来一个你?”
上下打量着周诚身上的保安服,罗超嘴里啧啧赞叹,八字胡一抖一抖的:“我听说冯都未那老狗最后还是死了,死在别人手里,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
嘴上嚷嚷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罗超的脸上的笑容,却是如论如何都遮掩不了的。
王金跃对这样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但周诚不曾询问,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把冯都未早年间的糗事说出来。
此时注意到周诚的表情,王金跃这才意识到,事情要大条了。
但出乎王金跃预料,周诚很快便冷静下来,脸上更是露出半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好奇问一句,我老师是什么时候被人从京城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