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峰找到了地平线，然后双手握拳，右手拇指叠在左手小指下，左手拇指找到了月亮的下弦。然后右拳不动，左拳挪到了右拳下方，如此来回一直到拳头贴近地平线为止。
他在计算还有多久天就会亮了，这是王老大教他的方法，虽然误差绝对超过一刻钟，但是大致时间是准的。
“大师！最多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亚努什.罗斯塔米状态差到了极点，他已经开始觉得头晕目眩了，他并不知道这是累到低血糖的状态。
刘云峰虽然看不出他已经累到低血糖了，但是能看出来这老魔法学徒的确走不动了。
第三次休息的时候，自己就拒绝了背他的请求。现在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自己也必须节省体力。
而且刘云峰还存在着私心：万一真的被斯泊骑兵拦住了，弃车保帅是妥妥的。自己的和这个老魔法学徒没有任何交情，到了那时候绝对是卖了他自己逃的。
自己成为佣兵后，王老大教自己的第二课就是：客户是可以卖掉的，只要前提是卖掉他你能活命。顺便一提，第一课是：敢卖队友的佣兵，在西域人人诛之！
所以刘云峰拒绝背亚努什.罗斯塔米，借口就是随时可能发生战斗，自己必须节约体力。
亚努什.罗斯塔米一开始也算配合，因为他一直认为在山下那个灯火通明的据点就是征西城，所以他想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到了。
结果刘云峰告诉他那个灯火通明的据点只是走出这条山路后的第一个村庄：萨日阿斯亚北边的托徒里村，征西城还要走至少一天才能到的时候，他崩溃了。而且刘云峰说的一天是前方没有拦截，后方没有追兵的前提下的。
失去了一直支撑自己的动力后，亚努什.罗斯塔米真的走不动了，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让自己保持清醒上了。他甚至不敢睁眼，因为一睁眼就是迷花了眼的雪花。
刘云峰看着满头冷汗，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的老魔法学徒，非常的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原计划是趁着夜色，经过托徒里村进入平原，然后改道向东绕过萨日阿斯亚，尽量趁着夜色赶到夏岡村的。夏岡村基本就是斯泊控制的最后一个村庄了，再往前就是萨日阿斯亚和征西城默契的留出来的缓冲区域了。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能在天亮前经过托徒里村就不错了。
老魔法学徒足足休息了一个时辰，就在刘云峰奋斗怀疑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他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走吧，郎君。”
结果躺在石头上装作看月亮，其实偷偷把玩法力的刘云峰只是憋了他一眼：“大师，继续休息吧，只要不睡着就行。”
“郎君，这是何意？”
“最多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亮后斯泊的巡逻骑兵也会继续巡视，白天赶路风险太大了。”
刘云峰甩了甩手，发现感应法力的多少真心还是个技术活，并不是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继续说道：“天亮后，我们寻处树林，在那里呆到天黑了我们再走。”
闻言，勉强聚集了力气站起身的亚努什.罗斯塔米马上就瘫在了地上，仿佛刘云峰的话抽走了他的骨头。
但很快他又坐了起来，因为刘云峰问他的那个问题：“大师，魔法学徒大概能召唤什么程度的魔法呢？”
“郎君，难道已经掌握玛吉克了？”
“没有，仅仅是感应到了一两次而已。”
但刘云峰实际上已经到了不需要特意冥想就能感应法力的程度了：“大师，可能之后在遇到敌人，我需要你出手了。”
在阿桑离开后，刘云峰与亚努什.罗斯塔米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想见识下魔法。正好当时篝火已经很微弱了，刘云峰就重新用柴火搭了个火堆，请亚努什.罗斯塔米扔个小火球之类的点燃篝火。
结果被暴怒的亚努什.罗斯塔米拒绝了。
“你当魔法是什么？魔法师的玛吉克何其宝贵，怎么用在点火这种俗事上！”
“别说大唐和斯泊了，就连在发明魔法的国度，魔法师也是人上之人！普通的贵族见到魔法师都是先行行礼的，你居然让我用高贵的魔法点火！”
刘云峰被他骂懵了，认识这厮后，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发火，连自己那个无须有的大唐权贵子弟身份都不顾了。
摸了摸头，刘云峰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文学作品中，除了极少数的超高魔设定外，几乎所有涉及到魔法的作品中，貌似魔法师的确都是高人一等的。的确很少有魔法师把魔法用在日常生活上，比如生火这种小事上的。
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或者说，矫情。
刘云峰想亲眼见见魔法的企图破灭了，亚努什.罗斯塔米剧烈的心跳也慢慢的缓了下来，好歹是没暴露。
但这次刘云峰提出的理由让自己再也无法回绝了：
“大师，之前我和两个追兵交过手了，他们都不是庸手，会在萨日阿斯亚与征西城对峙的士兵，我想也不会有庸手。”
“如果我们再遇到斯泊的骑兵，我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我想请大师你出手了。”
“魔法学徒大概能掌握到什么程度的魔法呢？火球术之类的应该问题不大吧？”
亚努什.罗斯塔米苦涩的点了点头，成功召唤一个脑袋那么大的小火球，正是一个合格的火系魔法学徒最后的考核标准。
“那么射程大概有多远了？”
刘云峰非常激动，既有掌握了一个秘密武器面对追兵会更加有底气的原因，也有终于能一探魔法究竟的兴奋。
“很近。”
亚努什.罗斯塔米移开了目光，他只知道很近，这还是他重金收买加人情才得到了讯息。
“多近？”
“反正很近。”
“上千步？”
“……”
“一里地？”
“……”
“不会还不到百步吧？”
“……”
这边唐朝的距离计数单位和刘云峰上辈子的唐朝时一样的，一里地360步，一步为5尺，一尺大约23厘米，一步大约为115cm，一里大约为415米。
亚努什.罗斯塔米是斯泊最顶尖的贵族家族之一的出生，自然熟读百书，这也是贵族的福利之一：知识的垄断。
斯泊联邦成立后对于大唐的重视程度更是超过斯泊帝国时期的。首都拉伊的所有的贵族子弟，几乎私下都有在学唐言，传阅辗转反侧走私到国内的大唐书籍。
他们对于大唐的很多风俗习惯，通识常识都是非常了解的。这也是为什么亚努什.罗斯塔米会一口流利的唐言，甚至还会雅言的原因了。
对于唐朝的距离计数方式，他自然是知晓的。但他沉默的原因并不是对大唐计数单位的陌生，而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到刘云峰的问题。
魔法通识是国家机密，只有你达到了某个魔法等级，才会知道你的魔法等级能知道的一些魔法通识。亚努什.罗斯塔米能知道很多魔法学徒的通识，已经是他多年来努力收集信息的极限了。
靠着重金收买加人情，他也亲眼见过后辈召唤过火球，但后辈并没有发射出去，召唤后就断掉了法力供给，小火球很快就散掉了。他这辈子也就只见过一次火球术
刘云峰非常不满这个老魔法学徒的沉默。
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架子。你不用魔法点火，用魔法保命总不会玷污你那“高贵”的魔法师尊严了吧！
之后，两人便没有了交谈。一直沉默到天边出现了朝阳，能见度也超过了百米，他们再度出发为止。
在托徒里村外一个高处的乔木林中，刘云峰找了个不错的地点。既能藏身，又能观察托徒里村这个衔接山道和萨斯阿斯亚的中转点。而且这里对斯泊骑兵来说，也算是灯下黑了，他们应该想不到他们寻找的目标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两里地的一处小型乔木林里面的。
老魔法学徒已经睡着了。这几天的疲惫，已经超过了他脆弱的心肺和没用的肉体能承受的极限了。为了之后更好的逃命，刘云峰觉得让他好好睡一觉是有必要的。
可惜自己不能睡。
为了保持清醒，他只能给自己找事做：
比如继续尝试掌握自己的法力，搞清楚它大概有多少。
比如思考晚上去夏岡村的路线。
比如思考王老大等人的处境。
比如想念凶多吉少的阿桑。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被他想念的阿桑如今就在托徒里村里面！
同样是老佣兵，同样知道灯下黑原理，同样清楚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已经被萨日阿斯亚通缉的阿桑，半路截杀了一个斯泊人追兵，把自己那身偏唐朝穿着的自由城邦服饰换成了偏斯泊联邦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装流浪剑客进入了托徒里村，找到了当地的地下世界，开始收集消息了。
王老大等人的，刘云峰等人的，以及因为自己大意被抓后，萨日阿斯亚戒严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