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照着辞典，翻找着目录，格朗德?艾赫还是看得头昏脑胀，直到周围彻底暗下来，一名穿长袍的老者举着烛台来告诉他图书馆要关门了，才猛然惊觉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
摇摇晃晃的走出图书馆，格朗德?艾赫发现目前是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不但头昏脑胀，而且饥肠辘辘。
好在作为国都最精华的地区之一，这里不缺出租马车。格朗德?艾赫叫了一辆出租马车，直奔圣蜜雪儿广场。
进了咖啡馆，格朗德?艾赫先要了三人份的晚餐，然后才直奔后厅。
后厅里，朋友们都在，但却很安静。
察觉出气氛不对，格朗德?艾赫疑惑的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不，现在应该是元帅了，被弹劾了。”
“弹劾？”惊讶的看着一脸凝重的热安，又看了看其他朋友，“真的假的！凯旋式才过去……五天，六天？”
阿冉点了点头：“今天是第六天。”
“弹劾一个刚刚举行完凯旋式，晋升为元帅的人……”格朗德?艾赫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晕，于是坐了下来，“为什么，罪名是什么？”
开口回答的是安灼拉：“罪名是指使暗杀。他的副官，瓦卢瓦上校，站出来指证，是在拉马克将军的命令下，安排了在国都内发生的一系列谋杀案。”
格朗德?艾赫一愣：“所以说……”
“据说是内务部的调查员抓住了一些刺客，顺藤摸瓜，最后找到了瓦卢瓦上校。瓦卢瓦上校现在做了污点证人。”
“也就是说，这些案子确实是拉马克安排的？”
安灼拉摇摇头：“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件事。在凯旋式结束的当天，拉马克元帅提出了三条提议，提议制订伤残老兵救济法案、制订失业人士救济法案，并且提出贫民窟改造计划。”
古费拉克笑着摊手：“那些大人物们原本正指望着从兽人王国的胜利中获得好处填满自己的钱袋子，结果跳出来一个不识好歹的横插一杠，怎么可能不暴跳如雷？我听说，当时的场面相当精彩，老元帅耍起元帅权杖来也是虎虎生风，连杖头都打掉了。”
格朗德?艾赫眨眨眼，觉得自己大概是看书看太多，以至于脑子不好用了——那些大人物们的会议，难道不应该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吗？实际上竟然也这么劲爆吗？
然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对他的弹劾，是对他的三条提案的报复？可是，那是内务部的调查啊。”
根据他今天看书得来的消息，内务部大体可以理解为一个直接对议会负责的特务部门，而且专门负责对本国官员监督、调查——通常来说，这个部门的结论还是非常可信的。
“而且，指证他的是他的副官。一般来说，副官什么的，都是非常亲信的人吧？”
古费拉克点了点头：“所以那不就更奇怪了吗？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身为一个合格的副官，就应该把所有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再来个畏罪自杀，难道还怕将军不照顾他的家人吗？”
格朗德?艾赫觉得自己更晕了。
正琢磨着，露易丝小姐把一大筐食物拎了上来，还带着几瓶酒。
格朗德?艾赫迫不及待的用两只长面包夹住一根肉肠，举起来，眯眼、仰头、张大嘴，把面包和肉肠一起塞进嘴里，狠狠地咬了满满一嘴。
狼吞虎咽的吃掉这一整份之后，格朗德?艾赫才惊讶的发现，朋友们似乎都在看着自己：“怎么了？”
公白飞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您父亲一定是个超级大富豪。”
“你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居然饿成这样？我就算刚下工，也没有这种吃相。”
格朗德?艾赫手上丝毫不停的制作了第二根热狗，无奈的回答阿冉：“别提了，今天去国立图书馆，遇上个姑娘，向我推荐了大百科全书，我看了一整天，中午什么也没吃，差点儿没法过来。”
古费拉克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哦？在图书馆，一个姑娘？她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吗？”
一边大口吞嚼着热狗，格朗德?艾赫一边回忆着：“我没问她的名字。长得……没注意，大概挺漂亮？”
古费拉克挥了下手：“哦……安灼拉，你有同伴了。”
为什么突然提到安灼拉？
格朗德?艾赫疑惑的看了一眼安灼拉，发现对方也正看向自己，连忙抓起一只酒瓶，打开：“我真的是又饿又渴……”
“回归正题，我反正是不相信，一个主张救济失业人士的人会做出那种事！派出杀手谋杀议员子嗣？呸！他们真想得出来！”
“那可未必。”虽然格朗德?艾赫知道巴阿雷是个暴脾气，但还是忍不住反驳，“如果杀几个人就能让这些法案顺利通过，我觉得杀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怎么说的？必要的恶？”
“没有必要的恶。”安灼拉一开口，格朗德?艾赫就觉得自己听到了滚滚雷声。
那个金发的少年总是沉默、甚至是害羞的，但是一单开口，就绝不动摇——这也是最让格朗德?艾赫羡慕甚至仰慕的地方——他哪儿来的那么坚定的信念呢？
“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必要的恶。谋杀议员子女，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解释为推动法案通过的手段。”
格朗德?艾赫皱了皱眉。他不想因为任何原因和安灼拉冲突，因为他很清楚，最后失败的一定是自己。
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怎么，难道你认为无论如何，谋杀都是不义的？”
安灼拉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是多罗西那样的圣徒？看到一个因抢劫杀人而被处绞刑的罪犯，也要潸然泪下，为一个生命的消逝而哀悼？”
“不！我尊重生命的价值，我也相信，公义的价值是凌驾于生命的价值之上的。就如同大起义的时候，起义者必须把禁卫军引入小巷，投掷火油活活烧死一样，如果为了让慷慨的议会每年拨出三五万枚金狮子用来救济失业者而必须割断几个议员的喉咙，我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但是，谋害中立派议员的子女，真的对推进法案有帮助吗？还是说，只不过是在原本就已经因为提出法案而身陷泥沼的拉马克将军头上再砸落几块巨石？”
“你是说，卡斯蒂利亚侯爵骗了我？内务部也在栽赃陷害？”
安灼拉摇了摇头：“卡斯蒂利亚侯爵正是受害人之一，他没必要骗你。至于内务部，谁知道呢。现在下议院里为了这事儿也吵疯了。恐怕没人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总之，我们走着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