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格朗德?艾赫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迟疑了片刻，他生硬的换了个话题：“你将来打算做点儿什么呢？”
“将来？”安东看了格朗德?艾赫一眼：“当然是去码头上扛活啊。俺爹为啥也要给码头上负责的人送礼，不就是图这个嘛。本来，要是老皮托斯没死，我可以直接去他那一组——我哥在他那儿好歹还有点儿面子。可是现在他死了，也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格朗德?艾赫为之语塞：“可是，你和贝拉都在夜校学习，难道就没想过靠着学来的知识做点儿别的？”
安东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可拉倒吧。你看看这个码头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别管你想要做什么事情，那是你有没有知识的问题吗？得能和上面的人拉上关系。可是怎么和上面的人拉上关系？那得有钱。知识有什么用。”
“别胡扯！”格朗德?艾赫还没反驳，一个愠怒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来，“你这小兔崽子就知道胡扯！在那边给我好好学，我可让你妹看着你呢！不好好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爹。”安东满不在乎的嬉皮笑脸，“你就说吧。真打断我的腿，还不得掏钱看？不上算。”
不等老卡尔说话，安东已经一本正经了：“爹，真的，我说，学完这次我就不学了，每天晚上回家粘盒子也能赚不少钱呢。反正识字算数也没啥用。”
“你懂个屁！”老爷子怒火上涌，也顾不得客人在场，一把抓起身边的扫帚就举了起来。
格朗德?艾赫连忙去拦，就听到安东紧张的大叫：“爹，你可别乱来，打坏几个盒子，我这一上午就白干了！”
也不知道是格朗德?艾赫的阻拦起了作用，还是安东的威胁起了作用，老卡尔放下扫帚，尴尬的对格朗德?艾赫露出一个笑容，转头又瞪着安东：“你懂个屁！我已经给贾马尔大人送过礼物了，也算是在他面前留了个印象。你要是识字，会算数，将来给他说说好话，在他身边做个跟班，帮他写字算账，不强过你在码头上卖力气！”
安东在老爹的怒视下不敢回嘴，只低下头，小声低估：“做跟班？给他？”
老卡尔自然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然后转头对格朗德?艾赫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唉，叫您看笑话了，嘿嘿。您……这是有事儿？”
被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一脸恭敬讨好的笑着对待，格朗德?艾赫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老卡尔和卡尔一样身材魁梧体格强壮，据说只有四十出头，可看起来就好像五六十的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愁眉苦脸的味道。
把这些有的没的想法丢到一边，格朗德?艾赫也露出一个笑容：“是这样的，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儿要和您商量。”
“哎呀，可不敢当。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了。”老卡尔连连笑着点头——面对像他这样的人，一个随手能够拿出五十金狮的人毫无疑问是他拒绝不了的，哪怕对方想要他的宝贝女儿——而且，如果对方真的看上了贝拉，只要不是玩玩就算，哪怕只是做情人，那也可以说是极大的走运了。
“我在贾马尔那里弄了个组长的身份。”
“哦。”老卡尔发出一声感叹，眼里几乎可以说是崇拜了——组长！就算是和贾马尔大人关系好，那也要花上一大笔钱才能买来，可是看对方这轻描淡写的态度……
“不过您也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天天在码头区这边儿呆着。”
“是，是。您事务繁多，怎么可能总耗在这种地方。”老卡尔连连点头。
格朗德?艾赫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
但是他只是继续说：“所以，我希望您能够替我管着这个小组。”
“啊？”老卡尔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过了一会儿才闭上嘴，吞了口口水：“您是说，让我代替您做组长的活？就是去贾马尔大人那儿接活，带着工人们去干活，然后记着他们都干了多少，给他们分钱，再把剩下的钱都交给您？”
格朗德?艾赫摇了摇头：“既然你替我把组长的活都干了，那么组长的那份钱当然也是你收着。”
“这……”老卡尔那满是皱纹和裂口的脸上竟然奇迹般地泛起了红晕：“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唉，您说！”
“要公正。”
老卡尔愣了一下，疑惑的眨眨眼：“啥意思啊？”
……
格朗德?艾赫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的时候，安东已经不耐烦的抢了过去：“就是说，人家干了多少活，你就得给多少钱，不能克扣人家的。”
听到这话，老卡尔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我可做不到啊……不克扣工钱……工钱是协会直接扣了的，我也没钱补给他们啊。”
格朗德?艾赫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您就按照码头上的规矩来就行，别欺负人就是了。”
老卡尔恍然大悟：“哦，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不能。都是卖力气的人，再欺负人，那还是人嘛！”
对这个回答，格朗德?艾赫已经不能再满意了：“那，小组一共十个人，您自己占一个名额，您再招九个人，明天我过来，带你们去，和贾马尔也交代一声。”
老卡尔瞪大了眼睛：“让我招人？这……”
老卡尔表现出来的，不像是激动，倒像是为难？
格朗德?艾赫皱了皱眉头：“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老卡尔警觉的看了看门外，然后压低了声音：“码头上有身份的人都是有数的，少了，才能补上去。没身份的，只能等着补缺。想要一个身份，那就得等着。照理说，给谁身份，不给谁身份，那都是看协会的安排——许多人都在区里面的头头那儿使了钱。您要是不给他们打招呼，直接招人，他们会生气的。我……”
“区里的头头”再怎么生气，格朗德?艾赫也不在乎。但是老卡尔却完全得罪不起。
格朗德?艾赫点了点头：“那，区里的头头是谁，住哪儿？我去和他商量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