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德?艾赫觉得异常的纠结。
他很清楚，阿方索对皮托斯的死有直接责任。他应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在整个码头区，乃至整个国都，甚至整个共和国、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的时候，单纯的追究一个人的“罪行”毫无意义。
因为一部残暴不仁的法律或者一起冤案而指责一个刽子手是杀人凶手，这是正确的吗？
格朗德?艾赫无法这么想。
最后，他只能压下怒火，带着疑惑，客客气气的和对方通报了一下自己对老卡尔的安排，以及自己的揽活组的人员名单，就告辞了。
胖墩墩的阿方索笑眯眯的一直把他送出酒馆，一副好朋友的模样。而格朗德?艾赫只想快点儿离开。
扛活组的事情姑且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按照计划应该就是去图书馆看书消耗掉剩下的时间。但是格朗德?艾赫心思烦乱，完全不想去看书。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格朗德?艾赫心不在焉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这个时间，街上仍旧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卖报的、送货的、去买东西和买东西归来的——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显得来去匆匆。
除了这些需要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之外，街道上还有来来往往的马车——按照固定路线往来搭乘客人的公共马车、随叫随停需要单独付费的出租马车、连车带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而且敞篷的观光马车、挂着各种纹章表明身份装饰华丽的私人马车、运送各种信件包裹的邮政马车、运载各种大宗货物的货运马车……
除了这些外，偶尔也能看到穿着体面服装，悠哉悠哉的闲逛，心情愉快的说说笑笑的年轻人——他们多半是大学里的学生，享受国家津贴，只要不被开除，就可以快快活活的享受生活。在他们的身边，也往往跟着年轻漂亮打扮入时的女子。
像自己这样，穿着工人的衣服，却还悠哉悠哉如同“上流人士”的，格朗德?艾赫一个也没看到。
正走着，格朗德?艾赫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有过几次被袭击的经历，格朗德?艾赫毫不迟疑的停步、转身。
伴随着“哈”的一声，一只雪白的拳头带起一股劲风，劈面而来。
格朗德?艾赫想也不想的退步，摆臂，拨开了这一拳。
袭击者停步收拳，一脸高兴：“哈，格朗德，我就觉得是你。”
格朗德?艾赫一脸的无奈——幸亏是我，不然就凭你你这一拳，那人还不得让你打成脑震荡啊：“玛蒂尔德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学校里是格斗课，老师被我不小心打昏了，我们就出来玩了。”说着，玛蒂尔德小姐回头看了看几个急匆匆的跟上来的同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这位先生，真的是非常抱歉，我的同伴有些活泼，希望没有伤到您。对她给您带来的困扰我深表抱歉，这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还请您收下。”
一边这么说着，一个同样穿着学士长袍，有着金色披肩卷发的年轻人就对格朗德?艾赫递出一张汇票。
哈？
格朗德?艾赫看了看那位彬彬有礼的微笑着，用两根手指夹着汇票递过来的男人，又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的玛蒂尔德小姐，然后笑着接过了汇票，在那几个男女学生的鄙夷耻笑中看了看：“才十金狮啊。”
“才？”那人惊讶的提高了声音，然后冷笑了起来：“做人不能太贪婪，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是布鲁尔?德?布鲁尔特，也许你……”
这时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玛蒂尔德小姐的表情已经由阴转晴：“别白费劲了布鲁尔，孔雀为什么要对雄狮开屏呢？”
那位刚刚还一脸倨傲的布鲁尔顿时黑了脸，眯起眼睛：“是嘛……不知道这头雄狮是遭遇了什么不幸以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呢，或许我还能帮帮他。”
这就被记恨上了？
格朗德?艾赫有些无语。不过对方那倨傲的态度也确实让他不太舒服。
因此，他满不在乎的笑笑：“啊，是因为无知。”
“无，无知？”
“是啊，我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外省人而已。能够知道玛蒂尔德小姐的芳名是因为隔壁那位可敬的老小姐用她的名字来警告我不要对可爱的小姐们做出那些可鄙的事情。”
格朗德?艾赫微笑着，以坦然的态度说着：“不过，布鲁尔?德?布鲁尔特……抱歉，我实在是没什么见识，没听说过。”
这话一出口，不但玛蒂尔德小姐，就连另外两名女学生也都露出了强压着的笑意，而布鲁尔那原本白皙的脸顿时就有转青的趋势。
然而，格朗德?艾赫的话还没说完：“要不，您再告知一下令尊大人的名讳？兴许我听说过呢。”
看到同伴被嘲笑，另一名男性站了出来：“布鲁尔的父亲是共和国财政大臣！”
“哦！那可真是了不起！”格朗德?艾赫惊讶的瞪大眼睛，后退一步，然后遗憾的摇摇头：“唉，可惜我是个穷人，和钱没什么关系，没听说过呢。”
“所以，既然布鲁尔少爷给了你钱，你就该心怀感激的收下走开，而不是在这儿碍眼饶舌惹人厌烦。”
这就是所谓的狗腿子了。
格朗德?艾赫点点头，然后对玛蒂尔德小姐晃了晃手里的汇票：“美丽的玛蒂尔德小姐，如您所见，我刚刚发了财，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去喝点儿什么呢？”
“哈……就你？”
“好啊！”
玛蒂尔德的回答一出口，不但刚刚准备出口嘲讽的狗腿子，就连那位布鲁尔少爷以及一旁的看戏少年都张大了嘴巴，另外两名淑女也瞪圆了眼睛，抬手捂嘴，直直的看着玛蒂尔德——这位候爵之女对男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今天会出来也是碍于她们两个的面子，可是现在……
格朗德?艾赫也被吓了一跳。
他刚刚的邀请，不过是随手恶心一下那位用鼻孔看人的布鲁尔少爷而已。但是，玛蒂尔德小姐她，答应了？
该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