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倪今天睡得很沉。工作的时候太累，下了班喝的酒又太多……虽然啤酒的酒精含量不高，但是十来瓶啤酒和一大把烤肉一起塞到肚子里，让他感觉自己走路昏昏沉沉的……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摸到床上的，连衣服都没脱，就那么直挺挺地往枕头上一倒。
均匀的呼噜声在卧室里响起。
王倪很自然地又做梦了，幸好，这次并不是噩梦。王倪在梦中梦到了收养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两口子，在梦中他俩的样貌还像是年轻时的那样，姑姑的脸依旧光滑有弹性，扎着两条粗大的马尾辫，在明斯克洲明媚而又温和的天气里陪着姑父钓鱼。姑父则像是年轻时的样貌，人高马大，嘴里一边叼着一瓶酒，光着膀子拧开盛有鱼饵的罐子，然后掏出一把来自己扔到河里。
王倪觉得自己似乎是站在小河中间的沙洲上，在浅水洼里扑腾着玩水。自己的姑父一只手掌控鱼竿，另一只手扶住酒瓶子咕咚一大口灌倒嘴里——突然他一个趔趄似乎要摔倒，连忙扔下酒瓶双手握住鱼竿，然后和上了钩的猎物较起了劲……
王倪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姑父从河里拽上了一条鳄鱼。
这是梦吧！这肯定是梦吧！
王倪在梦里疯狂地吐槽，于是醒了过来。他看到了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要遭，怎么天天睡过头。
王倪于是赶紧起床洗漱拽着昨晚玩到两点的苏克出门，临走还不忘惦记里梅尔：“出门的话把门锁好！昨天王阿姨才给换上！”
王阿姨晚上带人来换锁的时候还皱着眉头抱怨：“你们几个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能把电子锁破坏成这样……”
幸亏小江没有走楼梯经过三楼，不然早就被他发现情况不对了。王倪心想着这些，连忙赶往电视台。说起来，今天有些阴天，一大早的空气就闷得让人感觉喘不上气来。
里梅尔站在窗台，看了看外头的天空，阳光此时正从黑云之间穿行，虽然有朝阳初升时的光芒万丈，可此刻依旧透不过重重叠叠的阴云密布。
早上就开始阴天，真奇特。
里梅尔转身下楼准备吃早饭。他准备去尝试一下东方口味的豆腐脑和油条……就在他走出大门口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人正从外面进来，一边打量着建筑的外面儿，一边触摸自己眼旁的终端上的按钮。
“是这儿……”她小声咕哝道。
“您好，找人吗？”里梅尔上前热情地询问。
并不是他的本意，灵驹已经在他的视野中心标示出了“高度警戒”标识。
这女人的身份有问题。
小江今天起得有些晚，他似乎不赶着去开会……走到楼下的他也发现了正在门口交流的二人。
“找人吗？”他随口问道。
“王秀华，是住这里吗？”她说。
“啊，王姨，”小江听了走到楼下的电话那里，按了王阿姨的那户的按钮：“王姨！有人找！在楼下那！”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说了句“等会儿吧”，然后和里梅尔点头示意，就径直出了大门。
“这位是……房东？”女人有些好奇地问。
里梅尔正心说，监察机关特殊部门的人跑到这边的公寓来干什么，一听这话，心里有了点底——对方可能不是冲他来的。过了会儿，王阿姨下来，看到这姑娘就吆喝：“小李啊……来得还挺早！走，我带你上去看看去……”
这女人姓李？里梅尔有些迷糊，这不是个西方面孔吗？
米拉似乎听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于是笑着说：“我中文名字叫李锦悦。”
里梅尔“嗯”了一声，问王阿姨：“需不需要帮忙？我正好闲着没事儿。”
“不用！你出去玩儿吧！大老远过来旅游的怎么好意思让你……”王阿姨说道一半也停住了，“哎？”她说，“也行！等会儿要是搬家公司的过来了，你也能搭把手儿！”
换成别人可能就客套一下就完了……但是王阿姨天生一颗当红娘的心正好给了里梅尔打探新房客虚实的机会。
三人于是坐电梯上了11楼，王阿姨热情地给小李同志介绍情况：“你看，防盗门电子锁，有对讲装置，进门是左手客厅右手厨房，再往里是南北两个卧室，你一个人住，北屋也能当书房，电视空调洗衣机冰箱饮水机都有，沙发桌椅齐全，卫生间24小时有热水……”
米拉点了点头，“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我还能不放心您啊……”
“嗨！”王阿姨大手一挥，“你爸当年和我老头儿是一个单位，咱两家说白了就是……”说到这儿，王阿姨似乎又想起了她的老姐妹，拽着米拉的手语气有些哀伤：“可惜了李姐姐走得早……”
米拉有些哭笑不得：“行啦王阿姨，我就住您这儿啦！以后给您添麻烦可别嫌我烦。”
“哪儿的话！”王阿姨一拍米拉的后背，“小妮子还跟我瞎客气！”
东方人真可怕……这都能拉上关系？里梅尔听得有些晕，站在窗台那边不吭声。米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他的侧影，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比如，这个人没有带智能终端。
这就是特殊部门工作人员的直觉……就好比现在，如果你在和别人闲聊时，很长时间没看到他的手机，不是这个人非常有礼貌，就是他把它放在了包里或者压根没带……那么，为什么在智能终端普及化，全民人均鼻梁上有一个的现在，会有人不带着它出门呢？
这让米拉有点好奇。不过她也并不想去管闲事，自己的工作任务可和小偷小摸完全没什么关系。当然，如果她再敏锐一点，就会发现自己的这位邻居（话说隔着几层楼能叫邻居吗）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居民……
里梅尔也没察觉到自己被盯上了，低头看着楼下的道路——有人来了，看着他们搬得东西，应该是米拉请的搬家人员。在一阵忙活之后，里梅尔似乎发现自己也没做什么体力活，搬家公司的几个伙计将大箱子都放到了客厅里，他只是和王阿姨帮着把箱子又搬进了卧室……
“晚上开聚餐！”王阿姨抹了把汗，兴高采烈地说，“让你们大家伙也多聚聚！”
里梅尔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