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堂之上，两个被捆的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趴在地上。周围站着两排衣裳统一的丫鬟仆人，噤若寒蝉。
站在偏堂正中的是一个穿着水青色罗裙的曼妙丽人，容貌比软语楼的头牌甚至还要俊俏几分。
看见姚君忆进来，那女子有些不情愿地扭捏着身子走过来向她行礼。
“夫人好，奴婢莲雾，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偷了府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白瞎了裴府这么多年的养育，老爷说了，这样的事儿一律剁了贼手，再乱棍打死。”
“他们没有偷东西，明明是被陷害的！”姚君忆还没说话，倒是刚才带姚君忆匆匆赶来的其中个儿矮的丫鬟立马接了话茬。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莲雾面露凶相。
“你审案不公，不配当管事儿的！”那个个儿矮的丫鬟继续呛声，眼瞅着莲雾就要发飙连她一起处置，姚君忆立马将不经意站到她面前的个儿矮丫鬟拉到身后。
“好了好了，这里是偏堂，不是丫鬟们吵闹的地方。莲雾姑娘，我相信你的为人，可既然有人提出你审案不公，咱们不如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捋一遍，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如何？”
莲雾想了半晌，答应了姚君忆的请求。遂让她身边的丫鬟把人证和物证请上来。
趁着等人证物证的功夫，姚君忆走到两个挨打的小厮旁边，问：“莲雾姑娘判你们偷盗罪，你们可知罪？”
“回……回夫人，小人不…不
“小人也…也是，就…就不认罪！”
两个小厮回答的声音微弱，但语气十分坚定。
“莲雾姑娘安。”一个身材丰满厨娘打扮的女人走进偏堂行礼。
“梅厨娘，这是咱们新进府的夫人，她想听听这两个贱人干了什么缺德事，您给夫人如实讲讲。”
“是。夫人安，奴婢是西厨房的管事厨娘，这两个小厮都是我厨房里的人。我们厨房因为经常需要采买，便紧挨着下人出入的西门。约莫从上个月开始，这两个小厮就假借采买之名，将府里的贵重财物装在包袱里偷运出府，变换钱财。”厨娘弓着身子恭恭敬敬地把她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我问你，他们偷拿府里的贵重物品你可看见了？”
“回夫人，这奴婢倒是没看见。但奴婢和厨房的下人已经好几次撞上他们背着巨大的包袱借着采买之名溜出府去。”
“你既没看见他们偷拿东西也不知他们包袱里是什么就断定他们偷了府里的东西？”
厨娘一时哑口。
姚君忆转向那两个小厮，“我问你们，包袱里是什么？”
“夫人，是……是…是府里每日吃剩要扔的饭菜！”
“何人能证明？”
“回夫人，厨房的下人都能证明。但因为府里确实少了东西，又…又找不出别的什么人，上头一时拿我们顶罪，他们便都不敢作证了……”
“莲雾，府里少了什么贵重财物？”
“幽兰院老爷的宠姬彩妙姑娘说少了几件首饰。”莲雾说到宠姬的字眼故意加重了语气，想是故意气一气姚君忆。
“没了？”
“那么大的包袱，几件首饰，你们都能联想到一起，我真是佩服你们。莲雾姑娘，证据不足，你就敢私自定罪，还将人打成这样，这是府里的规矩吗？裴府苛待下人的名声传出去，我看你们谁担待的起！”姚君忆在气头上，话语像连珠子一般弹射出来。
“谁说证据不足的？”
一个娇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彩妙姑娘安。”莲雾姑娘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请安。
“我院儿里的下人亲眼看见这两个贱奴夜半三更出入我院，隔天便发现少了东西，这还不是偷窃？”彩妙姑娘只着了件单层纱衣，柳叶细腰，酥胸半露，声音也是婉转动听，一边拨弄着翠玉扳指，一边瞟着姚君忆。
这样勾魂摄魄的容颜身材怪不得是这府里老爷的宠妾，不一般啊。
只是怎么感觉越看越不对劲，这胸肌还算饱满，可也太平了，再之，女人也长喉结？
“那就把亲眼看见的人叫上来对峙。”姚君忆一边用平稳的语气说话，一边继续观察眼前的这位“姑娘”。
“你！”彩妙姑娘瞪着姚君忆，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星。
正在陷入僵局时，屋外丫鬟的一声老爷惊得偏堂内气氛骤然收敛。
来者身材健硕，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到腰际，身着黑色纱质睡袍，袖口缀满用紫金线绣成的貔貅纹样装饰，眉眼凌厉，薄唇微抿，似乎带着一丝疲惫。
可她们口中的这位老爷，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皇帝宠信的天字第一号宦官裴居远不是别人，正是栀子花园抱下她还给她引路的“下人”。
“老爷啊，您可评评理啊。”彩妙姑娘率先朝老爷扑了过去。
裴居远一手揽过彩妙姑娘的细腰，一手轻轻攥住他的手腕。一眼都没有瞧姚君忆。
“怎么回事？”裴居远一边跟彩妙姑娘含情脉脉地对视，一边毫无兴致地问起这里发生的情况。
“回老爷，这两个小厮在府中偷窃，原已是不争的事实，可这位夫人非一口咬定事出有因……”
“哦，把手剁了。”裴居远薄唇微启，没有丝毫感情和停顿的话语从口中说出。
姚君忆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样残忍的字眼竟从眼前这样温润的人嘴里说出来。
“不可以！”姚君忆大声地说出这三个字。
“哦？咱家看夫人的手细润如脂，不如代替他们二人的手如何呢？”裴居远眉毛微挑，语气轻浮地对姚君忆说道。
“我……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公道。”姚君忆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还记得钱妈妈的嘱咐，在府中不可惹是生非。
看到姚君忆垂头丧气的样子，裴居远眼睛微眯，不自觉地嘴角向上。
“罢了，夏祭快到了，最近府中还是少见点血好。既然咱家新进府的夫人这么喜欢他们二人，就丢到夫人的院落吧。”老爷一字一字漫不经心地说，“赶紧散了，不要打扰彩妙姑娘休息，他要是坏了嗓子给咱家唱不了曲儿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得拖出去喂狗。”
姚君忆低下头，和众人一起行礼等老爷挽着彩妙姑娘远去。
行完礼，莲雾姑娘连着管事厨娘从她身边路过，嘴里还都冷哼一声表示了对她的轻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