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生生将刚才压下的火气又她妈的给提了上来,正想说话,不过还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坐在车子后座的人出来了。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身的衣服也很漂亮,一看就价格不菲,她下车说了句对不起。
展容颜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她这人特别健忘,有些东西和事情忘的特别快,那司机见这姑娘出来,此刻也噤了声。
展容颜闭了闭眼,准备收拾走人,不然她分分钟忍不住火山爆发,她发起脾气来她亲爹都拦不住。
刚挣扎着站了起来,那个女生说了话,她说:“你等等。”
然后展容颜回头,那个女孩子扫了她一眼,随即又从钱包里拿出一些钱,递给她:“这些钱给你。”
客地平心而言,展容颜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漂亮,并且她受到了惊吓,眼神也是很诚恳的,可是她拿钱的这个动作让展容颜觉得有种恶心的感觉从喉咙里冲上来。
展容颜摇了摇头,说:“不用。”
她心里某个地方有些生疼,好似被人瞧不起的那种疼。
“展容颜。”有人在背后叫了自己的名字。
展容颜转过头去,就看到姜衍之的笑容,还有旁边聂因满脸的冷漠表情。
聂因走过来的时候眉头皱起来,他转过头看着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孩子,问:“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子对他笑了笑,说:“我家的司机不小心撞到这个女孩子了。”
聂因走过来,低头看了看那个女孩子,又看了眼展容颜:“怎么不去医院。”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展容颜心里干巴巴的别扭:“还没来得及。”
那个女生在一旁,一脸无辜:“我想给她钱的,可是她不要,我吓坏了,阿因。”
展容颜语气有些冷:“对不起,我不需要。”
那女孩子脸上表情更加无辜了,她低着脑袋,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衍之好似很不高兴,一直板着一张脸,还未说话,但有个身影从对面跑了过来。
“有钱了不起是吗?”陆迟一把推开程佐还有那个女孩子,迅速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替她检查了下伤口,然后本来不好看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他伸手将自己的衬衫撕下一块,不理她皱起的眉,替她绑在伤口上。
然后回头恶狠狠的瞪着那个女孩子,语气里是一贯的张扬:“有钱了不起是吗?要么你把我也撞一下,看看能不能赔的起?”
展容颜还不知道为什么陆迟会出现在这儿,顾不得心疼他那被撕开限量版的T恤,慌忙拉了他的胳膊,小声道:“算了,送我去医院。”
陆迟看了她一眼,又恶狠狠的看了眼那个女孩子,冷哼着背起了她,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里。
姜衍之看着他们的背影,皱起了眉:“原来她认识陆迟。”
那个女孩子笑了,特别温婉可人:“怪不得那么嚣张,原来是A市龙头企业的大少爷,不过这也很正常,这样穷苦点的女孩子,被这些富家少爷追到手是很正常的。”
姜衍之看着她,表情厌恶地说了句:“别觉得人人都像你,从A市追到这里来,很有意思吗?聂因去哪你去哪,聂因去A市上学你也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喜欢贴着别人?”
聂因没有说任何话,眼里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郁了,他看了眼展容颜背影消失的地方,转身走了反方向。
姜衍之瞪了那个女孩子一眼,随即追了过去,边埋怨:“四哥,你就是对那个杨佳太放纵了。”
杨佳算是一个富家子弟,平日里也有些拿钱压人的意思,姜衍之极其不喜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她浑身都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而他说聂因放纵,倒也不是说喜欢杨佳,就是对她愿意多说两句话。
聂因淡淡的道:“她救过我妈,我妈也喜欢她,我没理由讨厌她,但她也不可能成为聂家的儿媳妇,你在担忧什么。”
“可她撞了容颜阿。”
聂因停下脚步,似乎有些不悦,他在思考姜衍之何时跟展容颜那么熟了,心里没由来的一堵,并没有说什么。
夜晚的风更大了,风从高大的玻璃窗外吹过去,隔着玻璃,似乎也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展容颜躺在医院里,手上打着点滴。
刚刚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只是伤口有点深所以要吊盐水,消炎以及防止破伤风。
整个医院里安静到沉默,陆迟很少给她摆脸色,但是今天他却一句话不说,半个小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展容颜心里有些不自在,他发脾气的时候与别人不同,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雷霆怒吼,只是气急了就不说话,沉默的让空气都好似变冷。
抓了抓被子,展容颜干咳了两声,想找些话题,他却突然开了口:“展容颜。”
“阿?”她一愣,有些不解他的突然开口,同时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他不会直呼她的姓名。
他转过头,眼神里有一丝懊恼:“刚刚那个小子,你是不是喜欢他?”
展容颜更愣,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问,只得干巴巴的道:“好像是吧。”
一群飞鸟从窗外飞过去,玻璃隔断了声响,陆迟听不见,巨大的夜空隐没了最后一点声音。
无数双翅膀在立夏身后的高远黑暗的夜空成群结队地飞过去,月光透过玻璃,将阴影投射到她的白色床单上,点滴放慢了速度,玻璃杯回荡起嗡嗡的共鸣。
没有声响。
在过无数个夜晚。
都没有声响。
跳过无数绿春悲秋忍冬,走过周而复始的岁岁年年,每一年的夏天都不一样,但却总会更加的张扬。
她又出现在他面前,眉眼低垂,转身带走一整个城市的雨水,然后又忽然转过身向着他大笑,打成一片尘土飞扬。
走过了十六年的暮暮朝朝,年年春秋,度过了日日夜夜的交替轮回,放手后,又一年的夏天,她将不会出现,而她,又怎么样?
陆迟眼里是无法掩饰的钝痛,他的手有些僵硬。
若是再无岁岁朝朝,若无力护她安好,便让她如世安好,与别人白头到老。
第二天一早,展容颜醒过来的时候陆迟正趴在床边上睡觉,许是听见了动静,抬起了头,眼中还有些许睡意。
看她精神饱满的样子,陆迟不放心的看了看她脚上的伤,戳了戳被系成蝴蝶结的绷带,噗嗤笑出了声:“这里的护士真有趣。”
看来他又盯上这打蝴蝶结的小姑娘了,展容颜扶了扶额头,生怕他出什么幺蛾子,忙的说:“你开车带我回学校吧,我也不回家了,这个样子被我妈看到,肯定会心疼。”
陆迟又笑了笑,才说了一声好。
等到了学校,展容颜才知道给陆迟一起来是多么让人后悔的一个决定,无数同学驻足,且眼神不一。
女的是嫉妒和羡慕,嫉妒她能够坐陆迟的车来。
男的是惋惜,惋惜一个女的白瞎了。
而展容颜像吃个老鼠一般,怎么清洗都还是不自在。
聂因和姜衍之远远的走了过来,到眼前时候聂因仿若不认识她一般,眼中含着大雾自顾自的走了。
而姜衍之嬉皮笑脸得冲她打了声招呼,笑意不明回到教室的时候,展容颜总觉得不自在,聂因和姜衍之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吧许是因为睡觉没有看见。
上课的时候,她偶尓朝后回头,姜衍之就冲他嘻嘻哈哈的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呲牙咧嘴,展容颜不解,兴致缺缺的转回了头。
姜衍之将踩着自己的脚使劲挪开,恶狠狠的看着罪魁祸首聂因,压低声音道:“你做什么?你个死小子!”
话刚落音,脚上又不轻不重的挨了一脚,耳边传来聂因风轻云淡的声音:“别看见谁都好似到了发情期一般,笑个没完。”
姜衍之脸直接绿了,心中却一下翻转了九万里,如果展容颜听见聂因会说出这样的玩笑,不知道是不是会对他刮目相看。
但愿望往往都会落空,就像这个,聂因永远不会和别人开这样的玩笑,也只会和他这么说。
大学老师讲课特别没有新意,听着也觉得无趣的紧了,展容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正梦到捡钱的时候,桌子上被人敲了敲:“展容颜,老师请你去下办公室。”
“哦。”展容颜揉了揉眼睛,条件反射的往后面看了一下,后面的桌子上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展容颜干咳了两声,理了理衣服,特别正儿八经的敲了敲门。
“报告。”
“进来。”
展容颜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人正背对着自己,而面像自己的竟是杨佳,她身边站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展容颜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一些僵硬起来。
杨佳语笑嫣然:“展容颜你好。”
展容颜手插着口袋冲着她点了点头。
教导主人这会子转过身,看向展容颜,面色有些不符形象的慈祥,指了指那个西装笔挺的男子,说:“这是杨佳同学的爸爸,这次是特意叫来你,看看昨天撞到你,有没有什么事情。”
题外话。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青春。
平淡却钝痛。
世俗却超脱。
这是属于容颜、聂因、陆迟的青春。
他们一起奔跑,一起驻足,跑过了属于他们最青涩无华的年月。
可能每个人都有如此平凡的青春,有如此的少年。
或许后来蜕变,但青春的那段年月,却是一生中最温暖的。
容颜、聂因、和初来乍到的陆迟,他们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