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佳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跟我说不着?你跟我说不着?”
展容颜伸手指点并不存在的江山:“像你这样喜欢聂因的小姑娘,大街上一挥手一抓就是一大把。你说要是天天有莫名其妙的人过来给我说她喜欢聂因,我还很在意的恐吓什么的一番,那才是真的浪费时间。”
说完,展容颜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说了,你也不可能从我手里抢得走聂因。”
话音刚落,展容颜就伸手拿开了卫生间的门,从杨佳旁边擦肩而过。
这个世界上不乏那些青春小梦幻少年,遇到这种事情恐吓一番之类云云。但现实中往往是,大家都很忙的,谁有空管你阿。
外面开始下雨,下午的天气被乌云覆盖,像及了薄暮时分的黑暗。
从洗手间走廊的玻璃窗望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到院子里的海棠花瓣被暴风雨打落了一地,员工正忙不迭失的往房间里面搬。
打开包厢门的时候,俩人还在喝。展容颜随手带上门,问他们:“喝的怎么样了?”
陆迟眯着眼摇头,伸出了一只手指头:“这才哪到哪,展容颜,你猜我能够喝多少?”
展容颜看着他伸着的手指头,觉得说一瓶太伤害他的自尊心,权衡之下,昧良心说:“十瓶?”
陆迟摇了摇头。
展容颜还是回到了原点:“一瓶?”
陆迟摇了摇头,十分认真的纠正她:“错了,是一直喝。”
展容颜被噎的够呛,就感觉肩膀上一重。
聂因就凑了过来,说:“宋宋,你猜我能够喝多少?”
坊间传闻聂少的酒量有多糟,黄浦江里的莲花就有多稀少。但为了配合聂博士,她还是问了句:“喝多少?”
聂因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空乱挥了一圈,说:“随便喝。”
外面电闪雷鸣,屋内战火霄汉。
回去的时候俩人都喝多了,这家饭店本来就是陆迟开的,理所当然的他就算喝死在那边,也有人给他勤勤恳恳的收尸。
但展容颜这边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聂因这次好像真的喝多了,他微微闭着眼,毫无防范的靠在展容颜肩膀上,安静的像一个孩子。
杨佳跟在后面出了饭店门,看着昏沉沉的天色,说:“容颜姐,要不要我帮忙?”
展容颜看了看天色,说:“不用。不好意思杨小姐,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我得带聂因找个地方醒醒酒。”
杨佳说:“不回聂家吗?”
展容颜说:“这儿离聂家得俩小时,现在下着雨,不回了。”
杨佳声音变的有些急促:“那你要带他去哪里?”
展容颜终于皱了皱眉:“杨小姐,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杨佳立马低头:“不好意思。”
展容颜没有再说话,将聂因扶上车坐好之后,就接到了董清清的电话,刚刚接通,就听见董清清在那边喊:“卧槽卧槽,不好了。”
展容颜正踩着油门,听见这一嗓子差点一个踉跄,忙的放轻力度,问:“少女,说好的斯文呢?”
“还斯文呢,现在不是斯文的时候阿。”董清清在那边气急败坏:“展容颜,你爸爸住院了。”
展容颜猛地踩了刹车,嗓门都拔高了几个调:“阿?怎么回事?我妈怎么没给我说这事儿阿。”
董清清说:“你又不是不了解阿姨,一伤心起来就泣不成声,怎么着能跟你冷静沟通阿。”
展容颜说:“哪家医院?”
董清清说:“第四人民医院。”
挂断电话之后,展容颜看了看聂因,犹豫着先把聂因放哪边醒酒去。就听见他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来:“岳父住院了?”
展容颜发怔了十秒,才明白,聂因的适应能力真的是非常好,这声岳父,喊的就是她父亲。
然后立刻点头:“是啊,刚刚我闺蜜电话告诉我,你怎么样了现在,要不要我先把你送回去?”
聂因摆了摆手:“我没这么娇气,去医院吧。”
展容颜说:“可是……”
他打断她:“别可是了,岳父还在医院呢。再说了,展小姐,我可是医生,没有什么是我们医生搞不定的。”
是了,他是聂因,是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搞不定的。所以他说话的语调总是不缓不慢,但是却让人感觉很安心。或许这就是身为医生的一种特性,足够安抚一个患者家属最慌乱的心脏。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此时听起来格外的令人忧愁。从前总觉得下雨可以令人心静,令人睡得也安稳。但是现在,展容颜看了看外卖的堵车狂流,心如死灰的按喇叭。
聂因说:“你不用担心,岳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展容颜说:“聂博士你不用安慰我,让一个喝多了的人来安慰我,未免太过于没有理智。”
聂因直了直身子,目光看向外面的雨幕。
S市是个多雨的城市,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在墙角里躲雨的情侣,看着带着绿色的发带奔跑在人行道上的人影,看着一个一个打着伞却湿了半边白衬衫的男孩子,就觉得青春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外面的堵车还在继续,展容颜下了车张望,堵车潮流一眼看不到头。照这个趋势下去,没有两个小时根本疏通不了路线。
聂因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手中拿了一把雨伞和一双帆布鞋:“换上鞋子,我们走着过去,车子让拖车公司来拖走。”
展容颜讶异的看着那双天蓝色的帆布鞋,疑惑道:“哪里来的,我记得我没有带过……”
他说:“看你老是高跟鞋,前几天我让夏秘书买了放你车里的,但你好像没有发现。”
展容颜怔了十秒钟,然后掂起脚给了他一个拥抱:“聂因,谢谢你。”
纵然知道这一切只不过很正常,纵然你我的爱情不如别人轰烈绵长,纵然知道你可能爱我爱的很浅,但我还是很感动,聂因,你想照顾人的时候,真的可以把人照顾的很好。
聂因两只手都被占用着,他的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呼吸的起伏,聂因说:“好了,颜颜。我们赶快去吧。”
如同那些花季雨季的少年一样,展容颜穿着帆布鞋,身旁站着穿纯白色毛衣的聂因,他的发质软软的,看起来儒雅的不行。
展容颜看着站在身旁的他,觉的此时此刻他是那么的平易近人。在心底做了起码一分钟的心里建设,才挽住了他的胳膊。
因为下雨的缘故,两个人走的格外艰难,脚下都是深浅不一的水滩,加上有风,聂因的手只有紧紧的拉住展容颜的腰,才让两人能够保持平衡。
从他们身边路过的都是一对对风华正茂的少年人,他们英姿飒爽穿着洁白的衬衫,在雨幕中奔跑,仿佛一砌都没有尽头。
有那么一瞬间,展容颜简直想永远死循环这个模式,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还在医院,心里就立刻谴责起来自己的不孝。
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后,展容颜顾不得换衣服直奔病房。刚刚爬到五楼,就看见她妈正坐在走廊上和她爸在互相拍照,边拍还边说:“注意角度,角度!”
展容颜愣是琢磨不清这个状况,沉默了足足三十秒才说:“你们,这是在干吗?我爸不是住院了吗?”
沈霜放下手中的单反,诧异的说:“是啊,发烧阿,就来住院了。得住院好几个小时呢。”
展容颜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董清清呢?”
沈霜说:“哦,和一个帅哥谈恋爱去了。”
说完,又拉着她爸去楼下拍雨景去了。
展容颜心碎的看着这俩人,心碎的做捧心状:“你说我怎么有这么一个闺蜜,还有这么不靠谱的爹妈。”
聂因安慰她:“嗯,没事。人以群分。”
展容颜还沉浸在她不靠谱的闺蜜和父母的事情中,没有听清聂因说的话,下意识问了句:“阿?”
聂因却突然扶正她的肩膀,黑色的眸子看着她,语气有一些不自然:“嗯…颜颜,你以前有过几个男朋友?”
说起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情史,展容颜有些沮丧的说:“不多,最多凑一桌麻将。”
聂因沉默了三十秒:“这还不多?”
展容颜说:“四个人你觉得很多?虽然好像确实有点多。”
聂因不解:“一桌麻将不是152张么?”
展容颜:靠。
那些梦里的事情太过于温馨,以至于展容颜那一整天都在微笑。
就连她深夜里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容。因为那些时光对于她来说,不管是聂因,还是父母,全都是以最好的姿态存在。
可是如今,梦境跟现实的反差是如此之大。
展容颜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开灯,抱着膝盖安静的蜷缩在床上。有一瞬间,她还来不及接受梦里的欢乐和现实的讽刺。
梦里梦到再也回不去的梦。
这大概是人生里最无奈的事情。
如果不是梦到,她想,那些被她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往事,也许在不久后的将来,就会被她忘记。
明知道不可能忘记。
但偏偏想忘记。
那些时光的存在,好似一把利刃。令她时时刻刻,在现实的面前,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