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敏敏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潮打得晕头转向,但她却心花怒放:“朱校长,那我要,谢谢你。”
朱文亮不让她说话,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才不得不放开她。孙敏敏红着脸,理了理头发,拉了拉衣襟说:“活动要开始了,我先走。”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刚走到楼梯口,范雪慧从三楼走下来,朝办公室走去。孙敏敏心里暗想:“好险啊,我晚一分钟出来,就被她看见了。”
然后她又想,我们这样偷偷摸摸怎么行?这是迟早要出事的。不行,一定得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以后,孙敏敏开始有意识地往这方面努力了。她要法律认可的婚姻,世俗认可的男人,社会认可的爱情。
孙敏敏不止一次地在跟朱校长幽会时,提出让他离婚的要求。只要朱文亮离婚,她就马上跟陶顺仁离婚,然后与金朱和正式结婚。
可是孙敏敏努力着,等待着,等待了很长时间,朱校长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回应。甚至又在有意疏远她,冷淡她了。
孙敏敏又受不了了,再次要找他诉说。
这天晚上,朱文亮在校长室与几个老师说说话,就打起了牌。不知是朱文亮故意要让她听到声音,还是原本就这样,他的声音异常响亮,还不时地发出让人心颤的笑声。
孙敏敏去校长室门口看他,门却虚掩着,看不见里面的人。她实在忍不住,推开门往里看了一下,竟然发现范雪慧也在里面,坐在朱校长的对面,在神情专注地打牌。
孙敏敏的心一紧,脸尴尬地笑了一下:“你们在打牌啊。”说着缩回头,退回自己的办公室,心里难过极了。
看来,朱校长真的在追求范雪慧,而范雪慧好像也在接近朱校长,这怎么办啊?
孙敏敏再也坐不住了,她走出去,下楼走出校门,往学校围墙外面的那条小沟走去。她沿着那条小沟慢慢往东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她只是不由自主地在那里低头徘徊,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了,灵肉仿佛已经分离了。沟边有一排杨柳,柔嫩的枝条在风中轻拂,不时调皮大胆地在她脸上拂过,如男人的一个偷吻,弄得她痒痒的。
小沟不深,水清沏见底。水中一些小鱼在悠闲地游来游去。有的嘴一张一翕,总像要吃东西。沟坡上爬着一丛丛青翠的葛藤,开着许多鲜艳的不知名的野花。
孙敏敏走到前面一排民房的墙角,怯怯地停住,然后慢慢往回走。她的脚被前面那幢教学大楼吸引得痒痒的,总是要走过去。
那里的一间办公室里有块吸铁石,她就是一粒铁屑。他们之间有一个看不见的磁场,互相吸引着。她的身子轻漂漂的,老是要向他飞过去。
是的,现在孙敏敏一天不从朱文亮办公室前面走过,往里看一眼他,两天不与他交流一下目光,就受不了。
这一阵,不知为什么,校长室的门一直关着,或者虚掩着。
朱校长也不像以前那样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经过她门前时,总会看她一眼。现在他好像忽然定心了,不那么浮躁了。他是不是与范雪慧勾搭上了呢?
孙敏敏心里越来越着急,心里还有一股无名的火气。这天上午上班后,她细致看范雪慧,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她没办法跟范雪慧寻事,沤气。
孙敏敏只得继续关心校长室里的动静,但校长室的门还是关着。朱校长是不是开会去了?她猜测着。
昨晚,她给朱文亮发了一条微信,他没有回。前天给他发的一个邮件,也是有去无回。孙敏敏心里像失落了什么东西一样安定不下来,还空得有些难受。朱文亮究竟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忽然,孙敏敏隐隐听见校长室里有声音。她看了范雪慧一眼,见她在电脑上忙着,没有在意自己,就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朝过道的西边走去。她不能往东走,那样要被范雪慧发现的。
孙敏敏只能走到楼下,站在他的窗下干咳,让他到后窗口来跟她对视。以前多次这样惊心动魄地对视过,现在他怎么不肯出来了呢?
走到楼下朱文亮的后窗底下,孙敏敏的心禁不住一阵急跳。她想张嘴干咳,心里却又一次争斗起来:你不能这样意乱情迷,这样下去,你真的没救了。你怎么会变得这样没有出息了呢?简直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按照传统道德观念,孙敏敏知道自己应该遵守妇道,忠于丈夫,生儿育女,营造并维护好一个原本不错的家庭。从理智上说,你是陶顺仁的合法妻子,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是家庭的法定主妇,理应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一个当母亲的义务。自己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丈夫孩子和家庭。这就是理智。
一个受传统观念熏陶的有知识有修养的大学生,一个富有社会责任感的为人师表的教师,一个优秀的女人是深懂这些道理的。可是,她心里的另一个人却像个顽皮捣蛋的学生,总是不听理智的话,她无法控制自己。
在情感面前,她变得天真幼稚,甚至有些弱智,没有了自制力。
孙敏敏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是什么时候被朱校长彻底俘虏过去的。可能就是他那次诱惑性的招谈吧,后来他又给你说媒,阴谋接近你,追求你,大胆地拥抱你,亲吻你,占有你,让你陷入了这个难以自拔的泥坑。慢慢地,你的心就完全被他占据了。
是啊,这人的感情也真的是很怪的。她现在明明有理想的丈夫,有幸福的家庭,有不错的工作,脑子里却偏偏一天到晚都是这个中年男人的身影。
孙敏敏只要远远地看到朱文亮,心里就踏实;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心头就甜美;只要获得他一个眷顾的目光,她就感到说不出的幸福;他只要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就要被陶醉;而相反,她只要一天不在校园里看见他,心就空得难受。像失落了什么东西,牵挂着,甚至心情沉郁,脾气也莫名其妙地变坏,有时还要把心头的不快发泄到丈夫或者别人身上。直到看到他,得到他的眷顾才安静下来。
这就是她的感情。理智与感情不断战争的结果,是情感越来越占上风。在情感的天平上,她爱的法码越来越往不该倾斜的那面倾斜了。
所以,孙敏敏的身上存在着互相矛盾的两个人的性格和影子,一个是一切正常的现实的理智人,一个是被锁在她内心的蠢蠢欲动的要挣脱一切羁绊的情感人。这是一种爱,也是一种du瘾。du品吸得越多,瘾就越重;同样,爱得愈烈,情就陷得越深,就越是难于自拔。
孙敏敏现在还在往爱的深渊里陷。她觉得这种绵绵的思念,这种痴情的向往,这种充满诱惑的期待,就是一种幸福,一种人生的享受。
在这种爱的煎熬中,她得到了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快乐,也充实着自己的心灵和生活。她感到这样活着,人才有意义和价值。所以,她就是遭遇再大的困难和危险,也不愿放弃这种幸福,这种机遇。她甚至觉得他们的相遇相知,是天赐的良缘,是上世的安排。
孙敏敏心里矛盾着,到三楼去转了转,再下楼来往东走去。她慢慢走着,吴兴培教师从对面走过来,她赶紧抬头冲他一笑:“吴老师,你没课啊。”
吴老师也彬彬有礼地说:“嗯,孙老师,你也没课。”两人擦身而过。
孙敏敏已经当了副教导主任半年多了,全校的老师却几乎还个个都叫她范老师。有一部分老师却叫范雪慧为范主任。这也让她感到不快,不安,有时甚至有些恼火。所以她就一直想让朱校长抢先给她扶正。扶正了,看他们还叫不叫我范主任?
孙敏敏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一看,孙不琳不在办公室里。她往东走几步,伸长脖子往校长室里一看,见范雪慧正站在校长室里跟朱校长说话,朱校长神情专注地看着范雪慧。孙敏敏的心痛了一下:朱校长真的跟她勾搭上了?
朱校长面门而立,一抬头,看见了她。孙敏敏做贼心虚,赶紧缩了回去。但立刻,她又壮起胆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一声不吭地站在校长室门口。
孙敏敏要去看他,更要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极力镇静着自己,心却还是无法遏止地急跳起来,脸也有些发烫。
朱校长这才把目光向她投射过来,范雪慧也跟着掉过头来看她。孙敏敏心慌意乱,再次像犯了错误一样低下头,缩了回去。
但一走进教务处办公室,孙敏敏又后悔起来。你害怕什么呀?应该大大方方地站那里,一起跟他们说说话,真是。
孙敏敏心头更加不踏实起来,仿佛一件宝贵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遗憾地痛着,无端地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