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喊我之后我就为我的沉不住气后悔,这怎么可能是小丫,小丫已经入了轮回,还是我亲自送进去的,想到这里,我转过头去看着杜持落。
“你妹妹多大了?”
“小丫是谁?”
我们异口同声问道。
我问我假装摸出一根烟点上,转过头去端详着站在门口的那个,我又转回头看着杜持落问道:“杜持……那个小杜,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杜蕾儿。”
我再次把头转回去看着眼前的杜蕾儿,又把头转回去问杜持落:“小杜,你妹妹多大了?”
“六岁了,你什么意思,我可不想跟你当亲戚。”杜持落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三两步走过去,照着这货头上就是一下,一口老烟喷这货脸上:“你想什么呢。”
杜持落以为我动了火气,吓的不敢说话了,这货是真的怕我,这点我能理解,不说我打不打的过他,我就是一天喊他名字五百遍,他就受不了。我竟然没为这件奇怪的事情感到奇怪,只能说我也变的越来越奇怪了。
那个血色云团纹身,我朝杜持落胳膊上望去,隐隐似乎把握到什么,再扭头朝门口的杜蕾儿胳膊上看去,隔着衣服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表现的很和善,朝着杜蕾儿走了过去,离的近了我看的更清楚,原来刚才不是我眼花,杜蕾儿眉心若隐若现的一个红点,很明显是一个指印,我猛然间就想到了易老头。
地狱真的存在,那么轮回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尤其是这种事情就这样或生生出现在我眼前,我没有心情去感叹这世界真神奇。
只见杜蕾儿睁着好看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大哥哥,我见过你。”
我鼻子有点酸,心里已经很肯定,这杜蕾儿十成是小丫轮回回来了,既然被我碰到了,我就是抢也要给初九把这个媳妇抢回去。
杜持落不同意的话,他敢不同意,他不同意我就天天在他耳边念他名字,让这货生不如死,想到这里我嘴角挂起一抹浅笑,在看了一眼杜蕾儿粉雕玉琢的脸,心想,现在考虑这事是不是真的有点太早了。
我鼻子真的很酸,跟着连眼角也发酸,我再次挤出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微笑,看着杜蕾儿说:“杜蕾儿,你可以叫我梦哥。”
谁知道我刚喊完杜蕾儿的名字,只见小丫头猛然抱住了胳膊,口中惊呼一声,坐在了地上。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把杜蕾儿的袖子撸了起来,一个活灵活现的血色云团刺青,似乎随时准备着乘风离去,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回过头去,看着杜持落长大嘴巴问道:“是不是?”
杜持落点了点头,连旁边的杜老牛都点了点头,接下来很人性化的躺在地上,四脚朝天,肚子滚圆着,滚圆的肚子上,有一片地方光秃秃的,像极了深冬的大地,没有白雪覆盖,有的只是一个活灵活现的血色云团刺青。
我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梦哥叔叔,你刚才干嘛了,为什么蕾儿胳膊那么疼?”杜蕾儿瞪大眼睛可怜兮兮望着我。
我看着远天叹了口气说:“叔叔也不知道。”说完才反应过来,看着杜蕾儿问道:“你刚才叫我叔叔。”
“你看你胡子那么长,肯定是叔叔。”小孩子就是很容易忘记一些东西,刚才还可怜兮兮落雨梨花的样子,这会已经眼中水雾弥漫,指着我甜甜笑了起来。
“你开心就好,大侄女。”说完我摸着自己的下巴,心想:“也许真该刮胡子了。”
本来很有喜感的一件事,我看着杜持落,看着躺在地上还没起来的杜老牛,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我不知道空气里为什么弥漫着伤感的味道。
“梦哥叔叔,你好黑啊。”杜蕾儿又指着我笑着说道:“比杜老牛都黑。”
我瞬间满脸黑线,看了看杜老牛,这货明显也有点尴尬,苦在口不能言,看着杜蕾儿:“妹。”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细声细气的看着杜蕾儿,小声说道:“杜老牛那是黄,牛黄知道吗?”说完我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张嘴啊,怎么跟谁都开玩笑,小孩子正是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年纪,应该灌输一些正确的知识,天知道杜蕾儿真的记住了我这个玩笑,并且很当真,牛黄这味药算是彻底淡出了杜蕾儿的世界观。
我能感觉到我在叫杜老牛名字的时候,杜老牛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用脑袋拱了拱我,瞪着淡红的眸子,对着我就是:“妹。”的一声,沉稳厚重的可怕。
我咽了口唾沫说:“我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了,我脑子又乱了。
还是杜持落打破了尴尬,看着我说:“梦哥,我领你洗澡去吧。”
我想也没想点了点头说:“好。”
杜持落推出了他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金城100载着我扬长而去,走哪都是回头率。
我一直洗到太阳下山才出来,澡堂子老板进来催了几次,我说:“加钱。”
加了几次钱可能连老板都不好意思了,最后进来给我发了根烟说:“大哥,你爱洗到什么时候随你。”
我抽完一根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越来越陌生起来,那股陌生的感觉冲的我很难受,我已经记不清我是有多长时间没照过镜子了,洗过之后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我用两只手把头发扒拉到背后,看来是该剪头发了。
闲话不说,洗干净要紧,其实连我自己都洗的不好意思了,杜持落又在外面催了:“梦哥,快八个小时了,你到底几年没洗过澡了。”
我嘴里含糊不清喊道:“快了,就快了,再等等。”
澡堂子里水雾弥漫,就我一个人在里面撒欢,想用那个莲蓬头用哪个,我感觉到了一丝寂寞,绝对的自由就是不自由。
我以前说过或许没有方向就是寂寞,我感觉我在这里得更正一下,有时候方向太多了也是寂寞。
由于重重原因,杜持落家在哪里我不方便提及,大家看我讲故事就好,没必要深究,这就是我很多事情不交代太清楚的原因。
我本来可以写这是个破落的小县城,到处透着陈旧的气息,杜持落的店在本就不多的街道最偏僻的一条,最偏僻的角落,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杨树,但对这个故事来说,这些真的不重要。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那么脏,浑身都油乎乎的,自己看着都难受,别说别人了,好在经过我八个小时的奋斗,洗出来的水已经不那么黑了,这是我的收获。
我当时就感觉水真是无私,洗干净了别人,脏了自己,想到水我再次想到了杜持落的钱包,似乎今天又要瘦好多了,不过这真的不重要。
终于在我的皮肤露出了本来该有的颜色后,我对外面喊了一声:“小杜,把衣服拿进来吧,梦哥洗完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已经习惯上了别人喊我梦哥,习惯了之后,我竟然不那么讨厌这个称呼了,习惯这东西啊,真可怕。
杜持落从内到外给我买了一身,我在镜子前穿上衣服,杜持落忙着给我撕标签。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杜持落看着镜子里的我,边撕标签边说:“啧啧,真没看出来,原来梦哥你长的挺好看的。”
我回过头去一脸认真看着杜持落说:“小杜,哥不搞基,哥喜欢女人。”
没想到我说完之后,杜持落这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羞涩的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也不搞,我也喜欢女人。”
我想打这孙子,没想到这货竟一脸伤感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我说道:“我以为你会问我喜欢谁的?”
凭我还不怎么丰富的阅历,我已经可以断定,这货没什么朋友,并且春心萌动了,并且想找个人倾诉,并且还不敢下手,好歹我也跟着小六子学了几天。
杜持落根本不知道就在那几瞬间,我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并且八,九不离十。
我咳嗽了一声,头也没回问道:“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其实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的是,我真该剪头发了。
杜持落看着我小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并且没勇气表白。”我依旧不咸不淡说道。
“哎呀,梦哥神了。”这货眸子里已经迸射出了光彩,五颜六色的。
“这就神了,这才到哪,连村都没出呢,还有更神的要不要听?”说这话的时候,我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夹烟的动作。
这货还沉浸在我的话里,没注意到我手上的动作,我那个尴尬啊,咳嗽一声,两根手指跟剪刀一样,再次开合几下。
一根烟递了过来,我在心里想,其实这货还是挺上道的,跟我教的好没有丁点关系,有些不上道的,那是真教不会的。
说话的时候我眼睛一直都没离开镜子,就在烟刚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看着镜子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头也没回往后猛一靠把杜持落靠的后退几步,这货还没反应过来,我吼道:“看毛,你先出去。”
这货被这突然变故惊的蒙了,不过还是什么都没问,转头就跑了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手瞬间就扣上了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