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五十九分,我之所以记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从回到胖子的狗窝就一直捂着肚子,盯着闹钟,胖子和我差不多,盯着闹钟,捂着肚子。
我们在等一个黎明,我们度秒如年。胖子不时望一望脚下,我知道他到现在还疑惑钱小朵怎么会住在自己脚下。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头皮发麻,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可我经常撞鬼,难免有这种反应,好悬没叫出来。胖子问了一声没人应,骂咧咧去开门。
三秒钟后,胖子的话断在空气里,我能感觉到胖子很尴尬,因为胖子在不停拽衣角。我透过胖子的肩膀,看到外面热气腾腾的,之后我闻到了香菜的香气,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差点就要冲出去,要不是胖子把门挡住,我真能忍不住。
“米还硬着干嘛,跌住啊!”
我蒙了,听声音像是个姑娘,可我实在想不起来这姑娘是谁。
直到胖子从钱小朵手里接过两个海碗,胖子一侧身我看到钱小朵正冲着我笑,眼神坚定,嘴里还叼着个红塑料袋,看里面鼓鼓囊囊的样子,应该是几头大蒜。我忍不住赞叹,生活真是美妙,钱小朵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和胖子的天使,我从没有看一个姑娘那么顺眼过,连头上凌乱的秀发看起来都那么顺眼,尤其是那一丝凌乱,别具韵味,咳咳,扯远了。
不等招呼,我冲胖子走去,随手结果胖子手里的碗,面如柳叶,不得不提钱小朵面条削的很均匀。
“还愣个屁啊,快吃啊。”钱小朵也没进来的意思,扒在门上随便朝里面张望着,按说胖子怎么说也应该客气两句,最不济请人进来坐坐。
我朝胖子看去,胖子红着脸还在那里硬着,不对,冷着。我过去不露痕迹拽了拽胖子衣角,胖子回过神来猛不丁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饿了?”
钱小朵的回答很简单:“两个大半男人,大半夜往外跑,不是找女人肯定就是找吃的。”说完钱小朵转身就走,打着哈欠说道:“不够了还有,用力踹两下地板我再给你们送上来。”
胖子看看门外,低头看看地板,再看看门外。
我顾不得汤,小口吹着气,猛嘬一口汤,烫的我赶紧放下碗,猛喝一大口水,水都喝嘴里了想起不能喝那么多,又小心吐了出来。回头胖子还在那单曲循环,看来想不通的事情更多了。
我过去朝胖子头上拍了一下,指了指碗没再管胖子。
两分钟后,胖子抱着碗背靠墙蹲着,一说话满嘴大蒜味,咧着嘴看着我说道:“兄弟,吃饱了没有?”
我知道胖子没吃饱,又拉不下脸,我很配合的满嘴蒜味说道:“没饱。”其实我真没饱,再喝一杯水的话勉强能混个水饱。
胖子捂着肚子扶墙站起来,在那小心跺了两脚,怕踩死蚂蚁般小心。
想想不久之前的我们,我突然感觉生活就是一场闹剧,尤其是看着胖子一脸满足的样子,我感觉生活就是一场喜忧参半的闹剧。
我看胖子实在下不去脚,别说楼下了,连我都没感觉到动静,这就跟犯了错误跪电子秤只能跪十公斤一样,做起来确实挺有难度的,我不想叫胖子太难受,抬起脚通通两声。
胖子叹了口气看着我,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算是看出点眉目了,胖子八成对这钱小朵有意思,看钱小朵的意思,八成这事能成。
我看着胖子很认真问道:“是不是动心了。”
胖子脸上浮现痛苦之色,没点头也没摇头,刚好我们都没注意到钱小朵已经上来了,把碗放在门口,喊了一句:“自己端一下,碗明天送我店里。”我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钱小朵的身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胖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递给胖子一碗,我们两个挨着靠墙蹲着,跟手里的面条较劲。
其实我能理解胖子,其实真喜欢一个人的话,你就算有千言万语想说的冲动,一看见人就冲动不起来了,可这很不科学,我说的这个是我,胖子属于那种敢爱敢恨的人,不应该这么怂才对,可要说胖子对钱小朵没什么的话,胖子的表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终于水饱饭足,我随手就想摸烟,很明显已经没有了。
胖子随手把那个装大蒜的塑料袋扔了过来,我翻腾了一下翻出一包烟。
我点上一根实话实说道:“要说你俩没事,我真不信。”
“真没事。”胖子也点上一支,再次低头看自己的小丁丁。
我一看胖子真不想说,就试着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吧,哎。”说完胖子长长叹了口气,人这一瞌睡了就容易犯困,吃饱喝足睡好了就容易发春。按这么算的话,我们其实正走在发春的路上,我呸,该死的贱人。
我一看胖子兴趣缺缺,打了个哈欠,扭头看着枕头,越看越感觉脑袋昏沉的厉害。
倦意直接从骨头缝里往外涌,如泉入江,最后汇入大海,越来越猛烈,我最终支撑不住,胡乱蹬掉鞋子,一头倒了下去,那一刻床就是我的世界,睡觉就是我世界的全部。
胖子似乎是喊了我一句,看样子似乎是有话说。
我胡乱应了一句,已经坠入梦乡。
我梦到了杏花,梦到杏花抱着我哭的落雨梨花的样子,我想伸手替杏花拭去眼泪,手上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看似一伸手的距离,原来那么遥远。
杏花转头跑开,我看到了胖子,胸膛上还残留着杏花的柔软,看着胖子的眼神,胸腔里的心脏碎成一片片。
我猛然惊醒,阳光透过窗帘挤了进来,屋子里光线很充足,胖子正蒙头大睡,呼噜打的很有节奏。
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我红着脸去洗了内裤,看来贱人说的对,我们确实到了发春的年纪,可问题是现在是秋天,我做的不是春梦,这个世界本来就没那么多道理可讲的,我边安慰自己,想了想,把洗好的内裤装塑料袋准备丢出去,顺便买条新的,其实最主要的是我饿了。
我看了眼熟睡的胖子,蹑手蹑脚下了楼。
本意是吃个早点,谁知道下楼的时候我才知道,吃午饭刚好。我吃了一斤饺子,买了条内裤,又给胖子带回去一斤。有饺子当然少不了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嫂子就酒,越来越有,该死的贱人,是饺子就酒。
嫂子就酒是贱人的话,我之所以一开口就说错,完全怪叫…春的,叫…春的给我推理过:“饺子就酒对不?”
我点头。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你知道的。”
我点头。
“饺子等于嫂子,就是这样。”
我点头,已经呆若木鸡,然后就被带坏了,事情就是这样。
空气里已经有了点秋意,我竟然听到了蝉鸣,暑意豁出性命发挥着自己最后一点余威,秋老虎有时候确实挺厉害,不然哪来那么多姑娘还穿着短裤短袖,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蝉叫了,夏天来了,蝉又叫了,夏天走了。
莫名就想到了秋蝉,好像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见过秋蝉,应该快高三了,我一路上满脑子都是秋蝉,一路上对白花花的大腿熟视无睹,其实我觉得还是古人说的对,有句话是这样,可远观不可亵玩,说的就是女人。其实翻译过来就是,可看,不可细看。
有时候看背影打扮你以为这姑娘能有二十几,追过去一看脸,妈呀,几十二都有了,闲话不多说,说多就虚伪了。
我只是不想叫你们感觉到我的伤感,这样你们都感觉到的话,我确实挺伤感的,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有丢下饺子啤酒,去看一看秋蝉,哪怕远远的看一眼,那个一到秋天就总是多愁善感的秋蝉。
我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走到五楼的时候对着钱小朵的房门发了一会愣,我其实真好奇和钱小朵住在一起的是怎样一个姑娘,有着怎样的过往,才孕育出那么彪悍的气质。
我拉窗帘的时候胖子已经醒了,我满心忐忑把胖子忽悠出去洗脸,两分钟之内换了内裤,这种事还是不叫胖子知道的好,换好裤子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能感觉到我的脸也是滚热的,我强迫自己也去洗了个脸。
胖子拿着一次性筷子随手掰开,其实我想到了我第一次见一次性筷子的场景,我一脸认真的问我师傅:“你咋只带一根筷子回来,这怎么吃饭?”他们当我是讲了个饭前笑话,我闹了个脸红,猛然之间我知道我该去干嘛了。
胖子吃了个饺子,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说:“吃完再说。”
胖子风卷残云,最后把啤酒一饮而尽,我觉得应该换个词语形容,叫一仰而尽比较合适,唯这个仰字方能突出胖子当时的豪迈。
吃完饭,胖子把我领上楼顶,我以为胖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
胖子看着远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大小,从上往下看,能从路过姑娘的乳,沟朝里面看出很远。
高出,好处太多了。
我随着胖子的目光望着远处出神,胖子冷不丁冒出一句:“信哥不?”
我点了点头,胖子不看都知道我会点头。
胖子接着说道:“信哥,你就从这跳下去。”一脸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我觉得经受一连串的打击,胖子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