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恐惧,枷锁,以及一个缥缈的虚影。
那是他的灵魂。
天花板上的吊灯垂垂欲落,闪烁的灯光与它发出的“嘎吱”声配合的十分默契。
那个灵魂仿佛没有任何痛苦,像一座模糊不清的石像,冷冰冰而有些生机。
就在灵魂快要被拉出时,吊灯突然惨叫了声,没了光,陷入了永恒的黑暗,黑暗很快,然而这对那个男人却如一个世纪般长久……
一个来自心,神经,灵魂的疼痛一闪而过,同时也将他从无底深渊中唤醒。
2120年,华国,九湖市。
一个青年横躺在马路人行道上,眯着双眼,红润在他的脸颊上呆了很久,呕吐物洒满全身,刺鼻的恶臭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
活脱脱的一个酒鬼货色!
他的手上还死死抓着一个未喝完的啤酒瓶,透明而刺鼻的酒水沾满了整只手臂,硌人的水泥路上也慵懒的瘫着一片湿迹。
路人都绕开了他,眼中满是鄙视,对他指指点点。
“还有……知觉?呵呵,看来,我死了,它们都不打算放过我么?”
白泽,今年21岁,无业,双亲在一年前失踪,从此再无亲人。
可是在前世,这却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字样。
因为,在他人眼里,他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他手中的人头,可以堆成一座宏伟的金字塔,他身后杀气能聚成一条惊悚的通天血河,他从死亡之湖诞生,在尸山血海中坠落。
屠刀,是他的玩物,人命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他就是死神!
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死神的男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还是葬于尸腹。
白泽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双眼,他蹒跚的站起,拍了一拍身子,眼神有些朦胧,看了一看四周,同时裤兜里的手机也随之落下。
明亮的屏幕让他感到眼中一阵不适的刺痛,揉了揉太阳穴,弯腰捡了起来。
而他捡起时看到锁屏壁纸上极其显眼的数字,瞳孔微缩,迷糊的脑子瞬间醍醐灌顶。
“这个时间……呵呵,我明白了,居然是重生了?有趣,真有意思啊……”
面对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如此科幻的重生,白泽却还是古井无波,仿佛什么事都不值得他惊喜一般。
2120年,1月22日。
白泽瞬间清楚,自己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个文明时代。
然而,在1月23日,也就是一天后,将会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恐怖灾难。
血红,一片的血红。
一具具残肢躯架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眼球倒映着一头又一头怪物的恶心嘴脸。
尖锐的三角牙齿啃咬着鲜美的血肉,哭声,惨叫,怒骂……
那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恐怖场景,哪怕是拥有血腥解剖室元素的恐怖屋在其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那时的景象对白泽的视觉神经触动太深了。
到那个时候,文明秩序会比粪土还不堪,钞票用来擦屁股都会嫌硬。
人类会因为一块发霉的饼干自相残杀,饥饿无比时甚至会拆掉同类的身体,塞进自己的肚子。
口中能咀嚼到蟑螂之类的污绌之虫都是一种奢侈。
什么金钱,权利,背景,都会沦为狗屁,食物才是必争之物,那时,是真正令人绝望的时候。
你只有放弃尊严,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是,末元时代。
通俗一点,也就是末世。
突然,一个路人满眼嫌弃的避开了他,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眼神?”
那双眼睛中充满了嫌弃,厌恶,鄙视,而这些,却让他感到陌生。
在前世,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他人眼中不是惊恐,就是兴奋与嗜杀,这让他碰见这种眼神时,第一反应就是发愣。
这个疯子,太久太久没有体会到这些了。
“这种眼神居然让我感到无比的兴趣,有趣,真是有趣。”
白泽的气质突然变化,由稚嫩变的成熟。
那双漆黑的眼中看不见任何感情,深邃如无底深渊般的瞳子仿佛一片一望无际的死海,无论扔下多大的石头,都惊不起一点波漪。
身边的气温仿佛都因此而骤降几度,充满了肃杀。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白泽在记忆深海中,遨游,片刻,一个模糊的记忆出现。
“真是不敢想象,我居然有这样的曾经。”
他的眼中,闪出一道毒辣的光芒,戾气如潮水般涌出,还有令人感到背后发凉的杀气更是在四周疯狂蔓延。
在高中,他认识到一个女孩,那个女孩。
白里透红的皮肤吹弹可破,三千青丝直垂下,灵动的大眼一眨一眨,犹如天上的星辰。
她对白泽来说,就像是天仙下凡般,白泽看她的背影都会发呆许久。
高中三年,他暗恋了她三年,他没有鼓起勇气,前去表白,吐不出一个字。
他为了和她上同一所大学,拼死拼活加班熬夜复习,而她就是白泽的精神寄托。
在大学四年,他付出了青春,时间,精力,但是换来的却是他人的冷眼,或是流言蜚语。
而如今,他真正鼓起勇气去表白时,却被拒之门外,甚至是以令人难堪的讽刺相对。
她叫林梦,她接受了一个叫王彪的男人的示爱。
那个男人送了一枚四克拉的大钻戒给了林梦。
那个男人有敞篷豪车。
那个男人有千平豪宅。
那个男人有亿资家产。
那个男人有浩大公司。
可是七年的爱慕,在这面前却宛如垃圾,七年的情分,在这面前宛若狗屎。
也是,在利诱下,其他通通可以撂在旁边。
当时的白泽心如刀割,目疵欲裂,他们的羞辱让他无地自容。
他悲伤,他愤怒,他不甘,可是,却都无济于事。
最让白泽心生怒气的是,王彪在他喝的敏酊大醉之时,命人将他扔垃圾般扔了出去。
“你们两个贱人,很好。”
白泽嘴角上扬,漏出了诡异的微笑。
如果是从前的白泽,肯定不敢造次,但是现在那个懦弱无能的他早就死了,剩下的只有堕落于修罗地狱的他。
整整十六年的黑暗,他尝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他蚕食恐惧,同时也被痛楚蚕食着。
他暴虐,他疯狂,他黑暗,他毒辣,他是魔鬼!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一个呲牙必报的疯子而已。
从来都是。
昏黄的路灯洒在白泽的脸上,在黑暗中,仿佛只能看到他,而那地狱恶鬼般的狰笑,是格外的显眼。
那个男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