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圳，接下来的一个月、林烨都在张罗那张扩容的项目。
她铁了心要搞单一来源采购。
用户处、审计处、信息中心三个处室都不能有任何一点闪失。
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下来，她感觉整个项目的进展都按照她的预期有条不紊地往前。
现在，快到收网的时间了，三个处室主要的领导都要见、下面的各路神仙也绝不能轻视。
……
每个项目里都有这样的人—他们说“行”不好用，但他们说“不行”却是马上起效。
所以，客户端的所有人，只要能争取的都要争取。
彻底反对的，也要摸清最大伤害值，评估可能造成的影响。
……
客户的时间都是不确定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林烨恨不得一天三顿掰成五顿陪人吃饭，哪还有时间顾着恋爱。
幸亏顾侒也忙，他公司的项目上线，这个技术痴人完全把自己当“骨干”用，也是每天加班、熬夜，不得消停。
两人倒是节奏一致、互不抱怨、偶尔打个电话都恨不得三言两句就结束。
……
审计处的预算批了，信息处即刻就要确定招标模式。
林烨约杨溢吃饭，她必须当面和他沟通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了。
年中了，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两人把时间表摊开，约到下周五晚上吃饭。
……
周四一早，林烨接到顾侒的电话：
“林烨，明晚我去找你吃饭！”
林烨微微愣了一下，这阵子两人都忙，顾侒已经很久没有约她了，今天这个电话用的是陈述句，口气似乎有些不容商量。
她在脑子里快速地把自己的时间表过了一下—和杨总的会面实在没别的时间安顿了。
她只得对顾侒轻声说道：
“明天真的很不巧，我约好人了…要不周六你有空吗？我陪你！”
……
顾侒在电话那头好一阵没出声，半响甩出一句：
“你确定周五约好人了？”
林烨听他语气不善，心里暗自纳闷，不知他为啥如此纠结于这一天，嘴里却是柔声解释着：
“上周就约好了，我最近有个很重要的项目、必须要约人把细节落实了。
只有这个时间对方才有空！”
林烨没说是谁，上次已经因为杨溢拒绝过顾侒一次，她不想让他想多了。
……
顾侒冷冷回一句“好！”啪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林烨对着电话，半天没有回过神。
从十八岁到现在，没有哪个男人这么恶劣挂过她电话。
她向来不计较、凡是讲道理，就算对男友也很少有小性子，最受不了就是对方莫名其妙发脾气。
顾侒虽说之前看起来不讲理、实际对林烨颇为迁就。
林烨对他也算是用了全部耐心，不要说是她客户时对他从不拒绝，就算两人拍拖、她也能顺从就顺从。
但今天这个节奏、却让她莫名火起，换之前任何一个男友绝对即刻就翻脸了。
她硬逼着自己压下了“拨电话和他吵一架”的念头，心里突然全是委屈。
转头一想，大清早的不能因为一个电话、窝在家里哭鼻子吧！
她摆了摆头，抓起包出门上班了。
……
林烨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她隐约渴望顾侒能给她电话，道个歉、哄哄她什么的，却是等到第二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周五下午，林烨已经大致调整好情绪，天大的事在她心里也不过夜，何况是本就没有逻辑可循的爱情。
……
晚上和杨总在家附近吃饭，她要了杯红酒、一边小口抿着，一边把整个项目的情况一五一十和杨总交了个底。
林烨的酒量一直被自己视为BUG。
只要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她一定喝点，渴望能“熟能生巧”、有朝一日可以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她今晚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两杯酒下肚。
……
杨溢何其敏锐，平日里见她多是神采飞扬，今天虽不是垂头丧气却也绝对不正常。他一伸手端了她的酒杯，悠悠问道：
“咋了？”
林烨转瞬凝神，看着杨溢说道：
“杨总，你帮我分析风险点！”
杨溢看她顾左右言它，便也不在追问，回道：
“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一样…
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如果一开始你已经看到有风险，仍然按照自己的评估执意前行，你就要做好失败的打算。
任何百分之一概率的风险，真碰到了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
末了，他又停顿片刻说道：
“我还在觉得厂商难控。
最好开放指标，找几个朋友合力去做更稳妥！”
……
这番话，在林烨脑子里其实已经跑过几十上百遍。
但如果真按照最稳妥的方式去处理，这个项目和她以往做过的所有的项目又有什么不同呢？
她付出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时间，不就是想要挑战自己的舒适区吗？
她不想给自己再留退路了。
……
林烨看着杨溢坚定地说道：
“我坚持要做单一来源采购，除非接下来我和A厂的沟通有异议。
你帮我密切关注信息处的动向！”
杨溢挑挑眉不再啰嗦，他知道林烨倔强，再说了、输赢兵家常事，这件事情本就没有定数，就算是输、挫挫她的锐气也未必不是好事。
……
两人吃到八点半，林烨一张小脸喝得红扑扑的，心事重重。
杨溢见她也不想倾诉，便叫了买单，想着送她早些回去休息也好。
杨溢送林烨到小区门口，扭头问她：
“能自己回去吗！”
林烨笑笑，拎了包、推门出去扔下一句话：
“太能了，我好歹三杯的量，又看不起我了，是吧？”
杨溢听她的语气，似乎活力又回来了，笑笑摆摆手，便也离开了。
……
林烨看着杨溢的车离开，她转身把包挂在肩头，低着头有些落寞地进了小区。
快九点的夜、暮色微沉，院子里四处都是路灯，灯影绰绰中，顾侒站在门口。
明暗相间的路灯给他投下一条深幽的倒影，他站在那里看着林烨，平素淡然的脸上似乎全是夜灯打下的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