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已入冬,宫中像下雨一样地落着雪花,飘到地上,瞬间成了一方景色。
寒风像刀子,把宫殿前的灯笼吹得摇摆不定,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若不是有所牵绊,早就落到了地上。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温暖着整个宫殿。
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旁边宽阔的璃道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床上躺了一位女子,她面色惨白,唇色发紫,就好像须臾间就能毙命。
她的床前跪了许多人,倒不如说是下属,或是……死士!
个个青面黑衣,单膝跪地,低头颔首。
该死,都是他们失职,才让歹人得手,刺伤了他们的公主殿下。
万一公主殿下……不能醒来,他们能做的,只有自裁。
屋内是一方景色,屋外,又是一方美景。
一位男子跪在下方,脊背弯曲下垂,额头触到了冰冷的地面。
有血,不断从他的周身蔓延开来。
“请殿下明查,言家绝无谋逆之心。”
“请殿下开恩,言家绝无谋逆之心。”
言如笙一直在磕头,反反复复也是这几句话。
在寒冬冷风的吹打下,他的面孔如同泅了水的水彩画,慢慢滋长蔓延开来,成了模糊隐约的轮廓。
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锦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即使修长的身体弯曲,整个人丰神俊朗中也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可现在,雪花铺满了他整个肩头,融化成冷水浸透了他的衬衣,寒风刺骨,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扎在他的身上,很冷,却感觉不到疼。
言家家眷一夕间全部收入天牢,生死未卜,只有他这个名存实亡的驸马,舔着脸跪在这里,等着受害人的原谅。
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
他夺了温姒衡心爱人的驸马之位,让她的心上人委身成了面首,这样的屈辱,她恨他还来不及。
更何况她现在又被自己的弟弟所伤,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言如笙腹背受敌,一边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父母兄长,一边是爱了许多年的女人……
“驸马还是回去吧,至于结果如何,陛下自有定夺,你跪在这里求公主,算什么!”
夜魑冷眼看着跪在地方的男人,完全没有被他身上的戾气击退。
一个武功尽失的废人,有何惧?
夜魑是个冷美人,她跟在温姒衡身边许多年,如今看到自家主子受伤,心里疼的不得了。
管他什么驸马,得罪了她们公主,只有死路一条。
夜魅拉了一下夜魑,让她悠着点,怎么说言如笙也曾是少年成名的大将军。
那时的人们见了他,谁不得看着他的脸色说话。
如今啊,物是人非,既失了尊严又没了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