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啸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打开手机,意外的是,除了韦一新连续的几个几十秒的语音留言,还有翁龙吟的未接电话和微信留言。
“姐,老叔在矿山上班时出事了,已经拉去镇上医院了。”
“姐,你能回来吗?”
“人没了·······走了······”
翁啸简直不能相信,秋天她回家收玉米时,还见过老叔,虽然多年没见,可还是很亲切,没有生疏,她一直觉得老叔很像韩国演员孔侑,可能是同在亚洲东北部,基因相似吧。翁啸在奶奶家是不受待见的人,年仅三十一事无成,还没有嫁出去,也不能给家里争光、寄钱,还竟做些像画画这样不靠谱的事,见了老乡也不说话。可是,老叔却从不埋怨责怪她。老叔的声音还在耳边,她从奶奶家出来,只有老叔出来送她,“啸啸,你吃花生吗,给你装一些吧,是你奶奶种的”,他指着晾晒在簸箕里的花生。“啸啸,还能在家待几天吧,有空再过来玩啊。”
想起这些,翁啸的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原来这就是血脉亲情啊。
她想象着老叔生命的最后时刻的经历,矿山怎样塌了,他被埋在里面。就像亲眼所见一样真切。
老叔是家里的老小,平时无拘束,夫妻两个是几兄弟中感情最好的一对模范夫妻,虽然在重男轻女的家里,可是生了两个女儿的老婶儿,还是被老叔像小女孩子一样宠着,两个人一起打麻将,一起赶集,形影不离。
比起已经离婚却还在一起凑合过的大哥家、即将离婚的翁啸父母也就是二哥家、老婆生病住院老公冷漠、继而心寒而和病友同病相怜准备结婚的四嫂四哥家、在这个时代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仍有做不完的农活进而选择上吊自杀,却未遂的五嫂家,老叔家是公认的最幸福的一家。
翁啸匆忙的拿了证件,简单的行李,在出租车上,订了回东北老家的票,简单看了韦一新的留言,快速告诉了他行程。韦一新打过语音来,本想说,昨晚他怎样和奶奶斗智斗勇,可是,听见翁啸在那边车上心急如焚,就作罢了。让她小心,他处理完公司的事马上去找她。
她落地时,翁龙吟就把殡仪馆的地址发过来了。老家的习俗是,非正常死亡的青壮年,叫横死,不能回家停放。
翁啸怎么能把这冰冷的尸体和她慈爱、年轻、笑容阳光的叔叔联系在一起,世间,可有谁,有起死回生的力量,她想问问,可有什么灵丹妙药·······
矿上的老板给了一百万的赔偿,在许多邻居乡里看来事情和平结束,不用打官司,在他们看来,一百万,一个农村人家,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钱,不亏。
可是翁啸觉得,人命怎么能用多少钱来衡量,或许就像大人说的,她太不切实际,钱是无所不能的。可是,她只想要她的叔叔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