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夏伯渊下轿打着哈欠走入兵部衙门,同僚从他身旁匆匆走过,让他一下子就感觉到自己像是冥府索命的无常,俊朗的脸上升起一抹无奈的笑,摇了摇头,穿过长廊,就到了勤务司的班房。
夏伯渊刚准备开门,耳边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大,大,大,这局不是大,我老婆这翡翠镯子输给你!”
夏伯渊心下一动,猛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名司老爷,官服不整,甚至还有一个赤膊着上身,兴奋的边大喊边看着方桌上的筛盅。
跨过地上散落的文书,夏伯渊向前打了一躬“兵部勤务司员外郎入职”
前面官老爷的脸上升起了怒的意味,赤膊上身的络腮胡瞪着夏伯渊,心想正玩的好好的,哪来这么个玩意儿扫兴,嘴里一阵嘟囔,脸一扬,恼怒的说:“你哪来的,知不知道这是兵部衙门,找死啊!”,说着脸上爬上了一抹红色。
“兵部勤务司员外郎入职”,夏伯渊又重复了一次,只不过这次的语调更高,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一个新来的这么大威风,喊给我听那”,络腮胡脖子上青筋突起,大声的喊着,猛一上前,一拳打在夏伯渊的脸上,夏伯渊一怔,眼前一阵眩晕向左边倒去,扑通一声躺在地上。
“啪!”络腮抬脚下跺,只是夏伯渊倒地立刻转醒,旋即一个翻身,这一脚跺在了地砖上。
夏伯渊翻身而起,呼的一条短腿扫来,只能迅速向后闪避,一个没站稳,身体向后靠到了墙上,此时的他心中怒意已起,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颧骨微微颤抖着,特写一般的画面也不过持续了几秒,夏伯渊握紧拳头直冲上前,与络腮胡的拳头撞在一起,紧接着络腮胡猛的一顿,想要再来一记扫堂腿,夏伯渊低头刚好抓到他的脖子,一个借力在空中翻个筋斗,络腮胡劈了个大叉,趴在了地上,伯渊落地,腾起一脚,踏到了络腮胡的背上,向络腮胡的头部猛砸了一拳,周围的司老爷们见状,赶忙抱住他,更有人打他的黑拳,嘴里嘟囔着“杨彪,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夏伯渊一个趔趄扑向了地面,络腮胡此时也已经清醒过来,站起来回手一个勾拳打在他了的下巴上,夏伯渊笔直的后飞了出去,一声闷响,撞在了墙上,然后是一次极速坠落,砸碎了下面的方桌。
“新来的,这里是兵部勤务司,不是你养你少爷脾气的地方,今天收拾你这一顿,让你知道知道到什么地界唱什么歌”,络腮胡怒气已消,一脚踩在夏伯渊的太阳穴上,一脸得意的看着脚下的“战利品”
“头儿,这小子,背景别是什么大人物,不然我们就完了”,一个瘦高白脸小心翼翼的对络腮胡说着。
话音刚落,络腮胡抬手拍了下小白脸的后脑勺,笑着骂到:“你是猪???,这里是兵部勤务司,虽然油水不少,但你见过哪个大官像你这头猪一样让自家子弟来这任职,这小子,就他妈是一个科考上来的小瘪三,来了就跟我在这耍威风。”
络腮胡把话说完,抬起踩在夏伯渊太阳穴上的右脚,然后对准夏伯渊的脸,踢出,与夏伯渊对视。
“小子,来到这了,给司长的茶敬和兄弟们的喝酒抽烟钱呢”说着挥拳又打下了十几拳。
夏伯渊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脑袋已经放空,能感觉到的,只有脸贴在地砖上那丝冰凉带来的舒爽。
“把他绑在外面旗杆上晒晒太阳,让他再威风。”
午后的太阳没有炎炎夏日的毒,但也晒的夏伯渊痛苦异常,嘴唇已经发干,一张一合,有气无力的说着要喝水,咱们这位小公爷,含着金钥匙出生,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屈辱,遭过这样的罪。刚被绑不一会儿,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心里想着勤务司这帮混吃等死的杂种,不做公务,聚众赌博,吃着朝廷的俸禄,做着嘻嘻哈哈该死的事情,今天司长一定不在,否则他打躬的时候,司长一定会回话,而不是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转念一想,即使司长在,情况会有不同吗,气愤思考的同时他也很困惑,堂堂兵部衙门最大的司暑,里面的人怎么会因为打扰他们赌博,声高而大打出手。时间推移,生理上的干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也再没有心情想那些与水无关的事情。
勤务司督管兵部所有部队的总后勤,是梁国除了户部最肥的去处,这些司老爷们整日无所事事,公务全下放给各部队的监军,监军倒卖军用物资,克扣倒卖军粮,谋取暴利,而后拿出贪墨赃款的大份孝敬赏他们饭吃的司老爷们,司老爷门又如法炮制,把赃款巧妙呈递到兵部尚书的手中,以此官官相护,掩盖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又过了半日光景,太阳西斜,司老爷门赌局散场,小白脸看了眼院内旗杆上绑着的夏伯渊,侧身对络腮胡说道:“头儿,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不咱把这小子放下来,让他喝点水,吃个饭,在班房睡一晚吧。”络腮胡歪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丝鄙夷的说道:“你小子今天抽什么羊角风,我跟你说,收拾他,就是我干爹画成风画大人示意的,让他继续在那绑着,我就不信,他捅破了这大梁朝的天”,小白脸听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知道画大人的背后是他们这所衙门的老大,而他们的老大在梁国可是根基深厚直达天听的。
国公府,老爷子退休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家里的仆人自然也已经听到消息,那些跟随老爷子数十年之久的老仆人,都走出了老公爷赏给他们的居所,回到国公府主持秩序,此刻,老人家坐在桌上首位,半闭着眼,神态悠哉,全不似在等待着重要的消息。
毒眼进门,向老爷子打了一躬,开口说:“公爷,属下得到消息,一切已经按计划在走了。”
老人缓缓睁开双眼,混浊的眼睛里饱含了混浊的情绪,抬了抬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苦了我的好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