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吴志刚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吴朵顿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尤其是现在的吴志国以为吴朵是在生他的气,觉得当年他离她们而去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在这个时候,吴志国低下了头,脸上满是愧疚,却是连头也不抬。
看着吴志国这样隐忍的表情,吴朵心里顿时就觉得难受了起来。这毕竟是她的父亲,就算他真的犯了很多的错误,可是吴朵看着他现在苍白色的一张脸和肤色,吴朵却是顿时一点怨恨都没有了。因为现在吴志国的样子,真的看起来很难堪。所以顿时吴朵只是吸了一口气,却是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而这个时候,吴志国还在想着,要如何去讨好吴朵。他嗫喏着嘴巴抬头看向吴朵,却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顾城看着自己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顿时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因为顾城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父亲,露出这样的神情。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顾城却是已经知道了吴朵心里的想法,却只是站在一旁沉默着没有开口。
这个时候,吴朵突然笑了起来。
吴志国不知道吴朵为什么笑,登时就愣了起来。但是这个时候,吴朵却一下子拉住了吴志国的手:“爸,有的话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的。”她就算心中真的还有几分仇恨,但是现在看到吴志国这样一样子,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那些怨恨的话,就当着一阵风吹散好了。
吴志国听到吴朵开口,登时瞪大眼睛看着吴朵,像是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吴志国激动的手都在颤抖着,却是再次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因为不敢置信,吴朵不得不再次问一句。
顾城在一旁,微微的笑了起来。
但是这个时候,吴朵也按照吴志国说的话,又一次开口道:“爸,你快躺好,少说几句话,别让自己难受。”
吴志国这才敢确定刚才吴朵嘴巴里到底说了是什么样的话,所以顿时吴志国流着泪看着吴朵,很是激动地说了下去:“谢谢你……这么多年没有恨我……是我做的不对,的确是我……”他没有说任何为自己辩驳的话,说来说去,都是在为了自己的错误道歉。
吴朵看着这样的吴志国,顿时觉得于心不忍起来。而且在她刚才开口叫爸的时候,吴朵的心里真的就不恨吴志国了。虽然刚开始在她开口的时候,的确是在安抚吴志国。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吴朵却知道,自己和吴志国之间,到底还是血浓于水。有些话,她终究还是讲不出口。
吴朵现在才发现,她其实并不恨吴志国。她只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而已,再说那个时候她那么小,到底能对吴志国有多大的恨意呢?现在话都说清楚之后,吴朵倒是觉得这些年压在她心上的石头却是顿时都放轻松了。
吴朵心里犹豫着自己到底应该如何说下去,毕竟她和吴志国才刚相认,如果现在堂皇开口,倒是显得她很急功近利。但是就在吴朵犹豫着到底应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却看到吴志国翻着白眼,整个人顿时有些呼吸不稳的吸着气。整个氧气面罩里,都是白色的雾气。
本来含笑在一旁看着的顾城也吓到了,当吴朵抬起头惊慌的看向顾城的时候,顾城却已经冲了出去要去找医生了。紧张的顾城顿时忘记了病房里面其实就有电话,可是他因为太过于担心,却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直接就跑了出去。
这房间里剩下的吴朵顿时很是恐慌起来,她紧紧握住吴志国的手,在一旁发自内心的叫了起来:“爸……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吴朵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里也已经含了泪珠。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志国是不是听到了吴朵的呼唤,这个时候他竟然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了吴朵。但是在这一刹那,吴朵心里却顿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来,因为看着这样的吴志国,让吴朵突然想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做回光返照。
因为现在吴志国整个人的精神和刚才比起来的话,完全判若两人,所以顿时吴朵心里就变得害怕了起来。她怕现在吴志国就是这样……吴朵怕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却还要离他而去。吴朵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她真的好怕再失去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所以这个时候吴朵登时变得惊慌了起来,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的掉下来,她像是再次变得很迷信的看着吴志国开口道:“你不要说话,你不要吓我……”
吴志国好像知道吴朵在说什么,他顿时就像笑了起来:“真是傻丫头……我只是想告诉你,爸爸今天看到你真的……很开心。”
吴朵摇着头:“这些话等到医生来了之后你再告诉我,我现在不想听。”
吴志国脸上是一抹欣慰的笑容:“傻丫头,爸爸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你啊,现在不要多想……爸爸只在你小的时候抱过你,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你能抱抱爸爸吗?”
吴志国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像是知道自己将要永别于人世。
吴朵瞪大眼睛摇着头:“我……我……“她不敢去抱,她怕自己现在做了这一件事情之后,自己父亲就会立刻离开。
太在乎一个人的时候,终归是会变得迷信。迷信的害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对着事情造成巨大的影响。吴朵害怕自己举动里的不确定性,她怕自己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害得吴志国离开自己。
可是这个时候,吴志国却继续用哀求的语气对吴朵讲着话:“乖,这是爸爸最后一个心愿。”
在这个时候,顾城赶了回来,一群医生很是焦急的跟在顾城的身后。因为早在一年前,他们就已经向吴志国下了死刑判决。可是吴志国竟然一直撑到了现在,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奇迹,也打算把这个奇迹继续维持下去。但是这个时候,这群医生顿时惶恐了起来。因为最近吴志国犯病的几率真的多的让人觉得害怕。
顾城走进病房的时候,就听到了吴志国最后的那句话。顿时顾城的脚步僵持在了原地,却是一步都不敢走上前。在顾城的心里只是一片恐慌,他知道这一切都太晚了。
吴朵听着吴志国说那是他最后的一个心愿的时候,整个人更是崩溃,但是吴朵却又在心里拼命的劝着自己,她怕自己先慌了手脚……她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的父亲根本不会有事的……这样安慰着自己的吴朵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上前抱住了吴志国。
吴志国脸上是欣慰的笑容:“多谢你……我的傻丫头。”
吴朵又叫了一声爸,却是赶紧松了手,让医生走上前来。她真的怕因为自己的举动耽误了吴志国的病情。
医生看到吴朵躲开,当即快步上前,一群人开始就地先采取一系列的救护措施。因为同样的事情,他们做过无数次。
但是这一次,显然的和以前不太一样。
医生已经在竭尽全力,可是吴志国的心跳频率却是越来越小。听到最后一声滴声响了起来的时候,医生还是不愿意放弃。他们还在努力……可是一切却都已经是无用功,吴志国闭着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只是在他死去时,脸上不是因为癌症发作的痛苦的神情,在吴志国的嘴角上,是一抹释怀的笑容。
医生转头很是抱歉的看着顾城:“真是对不起,我们已经尽……”
“谢谢您医生,我知道您都尽力了,您先去休息吧。”现在的顾城表现的很是平静,只是在他脸上那抹深深的伤心却是旁人都能看的出来的。因为不同于以往看到的病人家属们倒地痛苦大哭的样子,医生们先是一怔,然后才都摇着头叹气的离开这里。
每一次不能把一个病人的生命救回来,对于这些医生来说,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吴朵瞪大眼睛,里面满是泪水,还觉得惊魂未定。她不能接受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吴志国,却一下子不在了。吴朵的嗓子里像是卡着铅块一般沉重,她想要哭,却一直哭不出来。
顾城走到吴志国的病床前,满脸自责:“都怪我……明知道你是他最后的希望,却还是带了你来。如果我不带你来的话,他怕是还可以再坚持很久……其实也说不上吧,说不定他也会同样的熬不过去今天……只是我不想要失去他,才会这样的自欺欺人。呵呵,真是一件嘲讽的事情。”
看着一贯冷静自持的顾城现在都表现的这么失魂落魄,本就心绪复杂的吴朵一下子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什么。只是现在吴朵一颗心疼的厉害,她觉得自己是要哭的,因为她觉得好难受。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于仓促,她觉得措手不及,被夺走了哭泣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