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呢?”池允问。
“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熟悉的教室了,以后下课那门也过不了了。再也不能每天见到我朝夕相处的老师和同学了。”水碧心中似泛过一丝酸楚。
“一想到这个曾经让我喜、让我忧的集体在一小会儿之后就不再属于我,我就感到难过,感到留恋。”水碧走过讲台,伸手触摸那教鞭、那粉笔盒,一种温暖的感觉似从她心间划过。
良久,她又走到窗台,伏在窗台上,从二楼俯视操场,看到了许多慢性子的同学匆匆走出校门。
“说实话,我羡慕你们,甚至嫉妒你们,羡慕你们还有那么多在汉鼎一中的时光。”
一语未了,她再一次踱步教室,环顾教室里的一切,心里仿佛
荡漾起一层幸福,但又隐隐的在内心深处有一丝酸痛。
“行李弄好没有。”池允问。
“我让同学帮我提到校门口了,她在那等老师他们来接人呢。”
“那就好。”
半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长沙的老师来接水碧了。
水碧挥手向池允告别,那一切既是那么简单,又是那么艰难。说了句:“傻子,再见了”。
池允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泪水奔出眼眶。
池允陪水碧走在校门前的操场上,水碧仿佛能看到她与同学们一起嬉戏玩闹的情景,仿佛能听到操场上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走出校门的那一刹那,水碧再次回头看一眼校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
只见泪水顺着面颊滑了下来,落在地上,凝固了。
“磨炼是人生中最活跃的细胞,可以用它谱曲,用它填词,可以用它酿酒,用它泡茶。在岁月的喉结,轻轻将它吐出。可以换一曲妖娆的歌儿。尽管每个人的生活都会是一本陈年旧账,但我们可以把它变成我们想要的体裁。”
“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不如跟语嫣学学,看淡一切,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去峨眉山报到了,希望那个时候你有所领悟!”
以上两句是水碧临走时赠给池允的,她回看花市了,轻轻地带有一丝不舍,她怕以后天高地远,难再相叙,却也只能含泪道一句“伤离别”。
没有人能一直陪你走下去,你得学会独自承受风雨,别人给你的只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慰藉。人活着,就得一路坚强地活下去!
“来是偶然,走是必然。滚滚红尘免不了聚散离别,在长沙好好念书,别学我,铁铁的悲观主义者。”池允噙着泪。
人与人的擦肩而过是一眨眼,人与宇宙的擦肩何尝不是一弹指顷呢?我们寄居在宇宙之间,以为那是真实的,可是蓦然回首,发现只不过是一些梦的影子罢了。“差便差呗,又不是没差过”,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后水碧递纸巾时说的暖胃话,此时在池允心中滚烫。
“学不会去认输,也许只能背负”。
或许是扛得太多,才生发了这些感慨。任何光鲜亮丽的外表都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和磨难的绾发才组合成的,哭是没用的,青春就是要成长,含着泪咬着牙去吮吸生活。“暴风雨请来得再猛烈些吧,我受得住!”–池允
我们回不到昨天,明天的我们,又将比今天凋萎一些。那么,就让我们带着三分庆幸七分无奈,宴飨此刻的不完美吧。
“以后我们三个还去斜阳底下遛风,你看怎样!”顾遥发来这条短信。
“好。”……池允茫然了很久,又发了条:“幸好有你们。”
“说啥子话。我们仨是‘兄弟’,不对,还有非烟。”他回。
池允回复:嗯。
那是“十月长假有什么打算,不如去暮山亭。”他说。
“老地方老时间。”池允答。
池允的心此刻五味杂陈,有时,当自已苦苦追寻一份真诚的友情时,哭过、笑过、忏愧过、痛恨过、割舍过、予盾过……乃至癫狂。可其实,那份友情,早已拥有,只是未曾发觉。而晓悟时,却已是往事回忆,虽可再追,但亦有距离限制。
顾遥是汉鼎二中数一数二的天才神童,而他虽在镜花县最好的普通高中,但不过是滥芋充数罢了。池允很害怕,顾遥会越来越好,变得翻脸不认人,离他而去,可能是太过珍惜,所以不敢有贪念,因而近一年没跟顾遥通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次消息、偶然遇见也装傻避开。
池允忍不住感慨,有的时候,不是不愿意见到最好的朋友或普通朋友,而是不敢面对,怕被比下去。
“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林俊杰这首04年火得一塌糊涂的《江南》带来顾遥的声音,将池允生生从悄来的回忆中醒了过来,才发现已经是2005年10月1日早上2点了。
“你真不来我家啊?你不会是担心我妈会吃了你吧。”顾遥说。
“小爷我打落地就没怕过谁,可就怕你妈。”池允回。
“你明天有空吗?我有点事。”顾遥道。
“要不你明天去暮山亭一趟,我在哪等你。”池允回。
“好。”
……
清晨,洗刷完毕的池允胡乱吃了个面包,就跑到暮山亭去了。
池允坐在亭中石桌上等了一万年,顾遥都没有过来。
池允实在受不了了,低声咒骂了一句顾遥顾遥摇头就会死。
一语未了,池允突然听见有人穿着高帮一塌一塌地朝着亭子走过来,脚步声一听就是顾遥。
少焉,顾遥一屁股坐在了石桌上,他是从后面偷袭池允的。
池允惊讶地张大了嘴。
“愣着干吗,我找你有事呢。”顾遥笑嘻嘻地,像是开玩笑,很随意,但又非常真诚。
“当面笑嬉嬉,背后捅刀子。”池允翻了个大白眼。
“到底有什么事呀,快点说。小爷没那个功夫。”
还没等顾遥答复,池允就挠着顾遥的笑穴,直挠得顾遥哭天抹地死去活来的。
池允看着依旧如茵的草地,依然翩飞的蝴蝶,以及虽少了一辆,但还是有两台的自行车,池允才发觉,他幸福的很。
“先让我说吧。我问题大些。”池允说着,撤了摧花大手,顾遥方才喘了几口气。
“好好好,都听你的。”顾遥显然是被池允的新版九阴白骨爪吓死了,一腔的“悉听遵命”。
“算你识相。”池允故意装作又要挠顾遥,见顾遥眼都直到,才不装了。
“顾遥,你说,人是不是真的有三六九等,灵光与不灵光,灵光的就像非烟,每次语文英语竞赛都能拿一等奖,而不灵光的,就算付出了再多努力,到头来都输给了他们这类人,输给了一张考试试卷。”池允拿着两张汉鼎一中04届学生9月25日上午物理课做的周练卷,池允的39分物理试卷和一张署名陈少群的93分试卷,池允比对着,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你怎么老招给自己愁思不已,就不会向前吗!”顾遥像变了个人,有点恨铁不成钢,倒像顾遥才是池允的父母、池允的物理老师似的。
顾遥穿着05年春季新款“街头男孩”品牌休闲服,很是俊朗阳光。
“你这衣服不错,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件。”池允试图缓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衣服易得,心结难解。”顾遥恢复了寻常模样,迎风带笑着,散发了少年少有的成熟味儿。又道:“你呀,就一个缺点,太要强。你明面上是说天分与努力何者为本原,而暗里你是在华山论剑。”
池允叹了一口气,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时候却偏要强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