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来,那个端着药碗的仆人就往他身上撞,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沈玉颜就扶着老太太过来了,接下来的一幕,就像是排练好的一般,被斥责被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跪在这里,路过的下人也不敢多看,偶尔瞟一眼,那种羡慕又嫉妒又鄙夷的眼神,让卫御感到十分恼火可恨。
只是现在的他,在这个大将军府里根本没有一点权利,也不会有人在乎他。
沈洛或许是在乎他,但是……只怕见得多了她祖母找他麻烦,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耐烦。
他不敢用这些事情叨扰沈洛,怕会惹得她厌烦,可是在她的询问下,卫御又忍不住开口,想要知道沈洛有多在乎他。
“我相信你。”
沈洛毫不犹豫表示了对他的相信,叹了口气,无奈的拍了他肩膀:“你不是那种主动找麻烦的人,老太太大概知道宫里的事情,只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撒气而已,委屈你了。”
卫御心里有些感动,刚想说什么,沈洛想了想又继续说:“不过你就当这是个历练好了,你想想看,这偌大的将军府,未来都是你一个人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付出这一点代价,换取光明的未来,绝对是非常划算的!”
这赤罗罗的利益分析,让卫御的感动,顿时憋了回去,他愤愤看着沈洛,挺直了脊背,咬牙切齿憋着一句话不说。
“你在这慢慢跪着,我先回去了。”
沈洛挥挥手走的飞快,卫御总觉得有些气不平,至于为何生气又说不清,只能在这跪着,跟自己生闷气。
过了没一会儿,沈洛又回来了:“喂!”
卫御回过头,迎面砸来两个软垫,他反手抓了两个垫子在手里,愣愣看着沈洛。
“这东西垫在膝盖上,会舒服的多。”
卫御看着明眸善睐的沈洛,她的笑容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可是又那么的引人注目。
“谢谢……”
卫御刚才还以为她这个冷心冷肺的人都不管他了,谁知道人家会去而复返。
“不用谢,晚上的时候,有些冷,披着披风会好一点。”
沈洛又丢给他一件挡风披风:“对自己好一点,别着凉了。”
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一看到受罚的卫御,她就能更加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封建年代的礼法的强大束缚作用。
只希望,卫御正式成为沈家少主后,祖母那恶劣的态度,稍微能够收敛一下。
半夜三更,窗外刮起了飒飒冷风,轰隆的闪电划破天际,刹那的电光火花后,迅速被黑夜所吞没。
沈洛被这轰隆隆吵得不安稳,从床上醒来,听到风吹雨打的声音,急忙下了床,大床动作声音太大,惊醒了在一边守夜的莲云。
“大小姐,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洛急忙披了外衣,踩上鞋子,吩咐莲云:“快去准备雨伞和蓑衣,卫御这会还在东走廊边罚跪……”
莲云急忙去准备了雨伞和蓑衣,两人急匆匆提着灯笼王东边走廊赶去。
深夜里,东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远远的,沈洛只能看到跪在风雨中的卫御。
他本就瘦削,衣裳被雨水打湿紧贴着,更显得瘦弱,发丝凌乱贴在额头鬓边,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一身湿嗒嗒的,显得十分狼狈。
“你傻的吗!”
沈洛撑着伞跑过来,拉着卫御要到走廊下避雨。
内伤都还没好的彻底,就在夜中淋雨吹风,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身子骨太强了是吗?
卫御推开沈洛的手,用眼神示意了走廊旁边灯笼下的那人:“老太太派了人看着,不能敷衍了事。”
走廊边挂着灯笼的长凳下,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嬷嬷正在着瞌睡。
沈洛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送给他的垫子也被收回去了。
老太太竟然做得那么绝?
沈洛气得眼里冒火,都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竟然还这么狠心!这样折腾一个无辜的人,她于心何忍?
“你别管了,赶紧进去躲雨,发生什么事,一切由我担着!”沈洛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护着卫御。
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
“如果这时候违逆老太太,到时候老太太小题大做,闹到皇后跟前,反而会平白生出许多事端,你之前没注意吗?她的意思是我故意打翻她的药,是故意报复,到时候一点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上族谱这件事就要被搁置了。”
风声雨声呼啸着,夜色中,灯笼的那一点微弱光芒,根本无法照亮黑夜,只能驱赶一小部分黑暗。
沈洛动作有些僵,心里更冷,
卫御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对方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大将军也知道这事,不过他没有过问,他这是在用事实告诉我,这几天别闹什么幺蛾子,挨过这几天,就能万事大吉。”
沈洛心都冷了,自己父亲明明是主动要收人家为养子的,可是又这么做……就不怕寒了卫御的心吗?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洛不说话,卫御也不说话,两人在雨中沉默了许久。
莲云撑着雨伞,看着漫天的雨水在狂风下飘洒,一点一点淋湿自家小姐的衣裳,不由得心急起来:“小姐,当心着了风寒,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卫御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狠戾,淡漠道:“你先回去,这十天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用管。”
沈洛很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有什么好说的呢?要罚卫御的人是她祖母,对卫御落到这种处境无动于衷甚至放任自流的是她父亲,她这个做晚辈的,根本没什么立场开口。
无助悲哀愤怒,复杂的思绪冲刺着她的胸腔,真的是受够了!这个处处透着古怪的将军府!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沈洛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强忍着怒火,才没有当场发作。
沈玉颜心里当然知道沈洛在为什么而愤怒,对于这事儿,她十分乐意在一旁煽风点火:“姐姐,听说你给卫御送了垫子,又送了披风,半夜还去看他了,你这是对祖母的做法不满意吗?”
沈洛原本是正在捧茶喝茶的,听到这话,将手中茶杯重重一砸桌上,抬头直视上面的老太太,冷笑着一字一句说:“没错!我就是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