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女儿和自家老娘不太对付,连带着双方的下人也各有勾心斗角,对比,沈易心里十分清楚。
“我先去老太太那一趟……”
沈易话还没说完,莲云咬牙壮着胆子抢白道:“大将军,卫御性命危在旦夕,还请您过去看一看……”
沈易眉头一跳,话没说完就全都给咽了回去,扭头对一边上了年纪的李嬷嬷道:“我先去看看卫御,半刻钟后去见老太太,还请李嬷嬷代为转达,事有轻重缓急,我先确认了这边情况,也能安心去见她老人家。”
李嬷嬷抿着唇,一声不言语点头了。
带着沈易到了惠玉阁,来到卫御歇息的厢房,沈易推门进来就看到自己女儿正在给卫御换敷额头的冰帕子。
“爹,你来了。”
沈洛既不行礼也不问安,语气冷漠的让沈易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预感。
“这是怎么回事?”沈易看着昏迷不醒的卫御,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卫御现在烧的浑身滚烫,满脸通红,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太妙,沈易多看一眼都觉得有些……心虚。
“个中原因,爹,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沈洛抬眼直视沈易,一个晚辈这样直视长辈,是相当无礼且冒犯的举动。
可如今,沈易等不及追究这细枝末节,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昨晚卫御在雨中罚跪一整晚,爹,你不知道吗?老太太之前说了不许卫御请大夫,更不准府里的府医给他诊治!
你明知道老太太做的这些事,可你没有制止,而是放任自流,你想借此考验卫御,可你也是不是得考虑考虑卫御的自身康健原因!你们这样折腾,铁打的铁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一个外伤内伤都十分严重的伤患!”
沈易被自己女儿一通抢白着实难堪:“这些是我考虑不周到,我会跟你祖母说一下,让她别那么过分……”
沈洛沉默不语,看着自己父亲难堪之余又不以为然的神色,又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卫御,她怔怔盯着沈易问道:“爹,你如今这个架势,不单单只是把他当做搪塞老太太的工具,你是真心想要把卫御当成养子继承香火吗?”
沈易眼眸神色变得复杂,沉默着不说话。
“你如果真的要把他当成可以继承香火的继承人,你这样对他,不怕他对这个将军府寒心吗?一个对将军府寒心的继承人……对我们家族有什么好处?”
沈洛每一个质问都一针见血,可是沈易对此却不发一言。
“甚至……你知道沈玉颜偷偷给卫御的枕头用了城北疫病之人的裹尸布吗?你知道卫御被人算计得如此落魄垂危是因为沈玉颜吗?”
沈易浑身一震,猛的抬头皱眉反驳:“这不可能!玉颜怎会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虽然他只当自己没这个伤风败俗的二女儿了,可是……利用疫病传染来害人!这样做一不小心就会连累整个将军府染上疫病!
沈玉颜自己也是大将军府的一份子,怎么可能如此丧心病狂?
“不可能?看来沈玉颜在你心里永远都是那无害的小 白 兔,又乖巧又善良,是不是?”
沈洛嘲讽一笑,突然觉得很心累:“我不想多说,即使是说了爹你也不会信,你自己去查吧。”
沈易看着自己女儿,只觉得自己和自己女儿之间仿佛在无形之中划下了一道巨壑,彼此正在越来越疏远。
他想要开口,喉咙却艰涩得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艰难开口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他收住激动之下,不理智的话,生硬的转折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玉颜做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一个彻底的交代。”
沈洛笑了,精致美丽的小脸勾起的笑容是那么的美,可是这美,由内而外的透着刺骨的冷意:
“从进来到现在,爹你都没有关心过卫御一句,如此也就算了,毕竟我不能强迫父亲喜欢一个陌生人,可请父亲想想,从你至边关回到将军府,沈玉颜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
她私底下对我的那些算计和伤害,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据可查,你心里也清楚,可是呢?你的无视,你对她无意中的偏袒,都让我对你这个父亲很寒心!”
沈易张口结舌的想要解释:“不是这样的……是因为知道你娘把那些本事都传给了你,知道你可以应对,所以才能这么放心……”
“我可以应对?”沈洛仿佛是在问自己。
“我是可以应对,可我会觉得伤心!可我会觉得我的父亲一点都不在乎我!”
沈洛红了眼,她是不是注定亲缘寡淡?上辈子不说,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个爹了,她嘴里心里一直嫌弃,可在内心最深处对于亲情的渴望,却永远都没有真正的消停过。
“为父……为父先去探望祖母……”
自己女儿的质问,让沈易想起了自己妻子淋死前那凄厉的质问,都那样的直指人心,让人无力招架,让人……忍不住羞愧。
卫御在他们争吵时就已经醒了,但是孤独的虚弱和饥饿让他根本无力睁开眼睛,听着那一句句的质问,卫御终究没有让自己醒来。
沈易见到了老太太,语气有些僵硬,神色也有些古怪。
“母亲,你找我来有何要事?”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是未曾查实,不好当众说出口。
自己母亲这些日子一系列的举动,他不是没有怀疑,只是找不到蛛丝马迹,从自己女儿那里得到的消息后,一路走来,他大概已经猜测到卫御患上疫病的真正原因。
他自然是不敢跟自己女儿说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都是她祖母,所以才会对处罚沈玉颜之事尽量闭口不谈,可终究还是被自己女儿逼着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保证……
哎!
这事情何苦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知道你奇怪我这些日子怎么护着沈玉颜,今日,我就把这一切事情都告诉你……”
老太太将沈玉颜做梦能够未卜先知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听完之后,沈易倒抽一口凉气,神色恍惚:“这未免有些太……荒唐了!娘你怎么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