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苏湄一双期待的眼眸，江闵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尚，“你是礼部尚书，这些祭祀用的东西，你最熟悉不过，你帮忙介绍一下。”
李尚点头，殷切满满向苏湄介绍说。
兽糖一般是用来祭祀和祝酒的时候用到的。因为这次是为了国战祈祷，所以需要用到的兽糖数量很多。简单来说，兽糖就是把特别制作高温的糖液倒进糖模当中，因为模子一般是些代表吉祥的瑞兽，所以就被叫做兽糖。祈祷祭天之后，这些兽糖会分给寺庙里甚至山下村子里的每个人食用。吃得人越多，得到的祝福也越多。
苏湄乖巧地听着，眼睛透着满满的亮光，期待极了。
她凑到江闵跟前，“做兽糖一定很有意思，我这几日都没有事情做，不如让我帮忙一起做兽糖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偷吃。”
苏湄说完，果断捂住自己的嘴巴。
好像有一丢丢此地无银三百两。
“做兽糖需要特别的工具，还要有专门的人指导。你要帮忙的话，只能到山下那陈奶奶的家里。”江闵叹了口气，实在不忍心拒绝苏湄。不过灵机一动。“闵大人，倘若你可以安排人保护湄儿，朕可以许她下山。反正祭祀和她没有关系，她在寺庙，在山下并无区别。不过到了晚上，还是得回寺庙休息。”
“这……”闵忠有些不大情愿。
江闵推着轮椅到了他的跟前，压低声音。“寺庙里有刺客，湄儿不在才安全。而且你还要捉活口，杀戮太重，朕不想让她看到。如果你愿意放行，朕可以写书让杨禄帮忙劝说，说不定闵小姐就转了性子，愿意回望京。”
闵忠油盐不进，也只有在提到闵梦的时候，才会动摇。
“那……那好吧。”
闵忠的脸色虽然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答应了江闵的诉求。
他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只要有法子让闵梦回到望京，在不出卖大夏利益的前提下，他都可以试一试。
苏湄不可置信地看着闵梦，还是江闵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向着闵忠拜了拜，甜甜道谢。“湄儿谢过闵大人，我会非常乖巧听话的，一定可以帮到陈奶奶的忙。”
慎终大师本就担心陈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了苏湄帮忙倒是不错。他看了眼无咎，“那等会就劳烦你跑一趟，带太后娘娘下山。至于怎么做兽糖，你们都听陈奶奶的吩咐。”
“好。”无咎痛痛快快地答应，“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吗？”
倒也没有那么干脆，苏湄简单收拾了下东西，闵忠又专门安排了几个非常可靠的侍卫跟着，这才朝着山下走去。下山的途中，苏湄捏着无咎软软的小手，“等到了村子里 ，你不要叫我太后娘娘，叫我姐姐就好。”
苏湄想到上次江闵不想给村里人带来困扰，也闵忠他们改了称呼。她学着江闵的模样，叮嘱无咎。
无咎点头，叫姐姐自然没关系。
只是问出自己的疑惑，“大姐姐，可是他们为什么叫你太后娘娘呢？我还以为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才会有这个称呼呢。”
他偶尔也会下山化缘采买，听天桥下说书的人讲故事，里面的太后都是些老态龙钟的妇人，是脸上长满褶子的老妖怪。哪像苏湄这么可爱，脸蛋细嫩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而且，她还那么好看。
“我不知道呀。”苏湄偏了偏脑袋，“太后一定要年纪大吗？我嫁给江闵，宫里人就叫我太后。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罢微微嘟囔嘴，有些说不上来。
无咎是小孩子，刚才问过的话，一转头就忘了，拉着苏湄的手继续往前，抄进到来到山下的村子，挤到一户普通的人家。扯着嗓子叫嚷。“陈奶奶，您兽糖做好了吗？我给您寻了个帮手。”
一老妇人闻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得特别朴素，打着补丁的裙子不过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件围裙，笑容慈祥地看着无咎和苏湄。
只是瞧见跟在苏湄身后的几个侍卫，笑容僵住了。
“无咎，这位是？”
“这是无咎的大姐姐。慎终大师说这次需要的兽糖很多，担心您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寻了帮手。”无咎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似乎是在说自己的可靠。
苏湄便向老人点头，简单自我介绍。
又看了眼自己身后的侍卫，“他们怕我下山不安全，所以护送跟随，奶奶不用在意。”
“哦。”
陈秀娥点头，从苏湄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她应该是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他们住在寺庙旁，知道天祐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接待一些身份特殊的男男女女，他们偶尔还会下山采买，大多态度傲慢、出手阔绰。
提出帮自己做兽糖的，苏湄还是头一个。
大概是哪户人家的小姐，觉得平日里富足的生活乏味了，下来体验体验苦日子吧。
不过冲苏湄笑笑，将她和无咎领进了屋里。
屋里燃着非常旺的炭火，熏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在火堆的上面，放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正在熬煮糖块，是从锅子的一角开始缓缓燃烧的，据说如果放在中间，糖液就会迅速沸腾然后溅射出来……
糖块融化，仿佛空中都能嗅到淡淡的香甜。
苏湄深深吸了口气，身处其中，觉得自己的头发丝都甜滋滋的。
老妇人已经坐在铁锅旁边，取了一个大盆出来，往里打了三个鸡蛋，只取了鸡蛋白的部分，搅拌均匀之后往里添了五碗水，然后将这五碗水和鸡蛋白融合搅拌均匀，用小勺子舀了，一点点地倒入已经沸腾的糖水中。
奶奶年纪大了，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经累得额头冒出细汗，嘴里还在喘着粗气。
苏湄见状，立刻走了上去，向陈秀娥说明。
“奶奶，我来帮你吧。”她乖巧从陈秀娥的手中接过勺子，学着她刚才刚才的模样，一勺一勺地往里添加。看着一些黑色的脏东西随着糖液的浮泡飘在了面上。
她欢喜地向陈秀娥请教，“奶奶，我还要往里面继续加吗？”
陈秀娥略有迟疑，隐约觉得苏湄和那些来自望京城里的小姐不大一样。她平易近人又没有傲气，乖巧可爱。
“对，就是这样。”
她缓缓点头，看向苏湄，取来笊篱捞出，原本浑浊的糖液变得清澈洁白。陈秀娥非常满意地招呼愣在一旁的无咎，“小和尚，你去把放在地上的小铜釜抱过来给我。”
小铜釜放在一个箱子里，无咎干脆把整个箱子都搬了过来，期待满满地看着陈秀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