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些人离开之后，江闵示意闵忠取下刺客的遮住眼睛的黑布。
男子小心翼翼睁开眼睛，虽然努力强撑，不过眼眸之中，仍有尚可察觉的怯意。
“你，认识朕吗？”
江闵阴鸷的眼神从男人身上掠过，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凉意。这或许才是他本来的面目，是那个饱受后姜折磨，归来做了臣掳后应有的模样。至于他的深情和温柔，永远独属于苏湄一人。
男子轻咽了口口水，正襟危坐的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动作虽然微小，不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张。
江闵亦有了答案。
“你，认识朕。”
男子到底青涩，心里的防线已然被江闵攻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我之前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你是太上皇。”
“为什么要杀朕？”江闵接着问，眼里杀气更深。
“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的名字，待朕回到宫中，你也愿意当着君王的面指认，朕可以留下你的性命，也可以保证你家人性命无虞。毕竟现在，还能保你性命的，也只有朕了。”
江闵给了好处，也不忘威胁。回头看了眼闵忠，“他若不愿意说，只能劳烦你用刑了。”
闵忠冷着脸，没有答应。
男子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不敢死，便是没有骨气。听说还能活命，立刻一五一十地招了，“我，我是皇后的人。”
“郁湘要杀朕？”
江闵冷冷一笑，所以这些刺客如此业余，原来因为是郁湘的人吗？郁湘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小姐，现在是高高在上掌管后宫的皇后，不擅长挑选刺客倒也在情理之中。至于刺客腿上的官靴，还有统一的夜行衣，她是皇后，的确不难搞到。
“不是。”男子连连摇头，“皇后要杀的，只是太后娘娘一人。她让我们动手杀了苏湄，说是永远不要让她在后宫出现。”
听说是郁湘的人，江闵便猜到是冲苏湄来的。
郁湘在宫里没法得手，所以便把歪心思打到了宫外。可惜这批刺客本事不够，闵忠和他的侍卫就可以尽数收拾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动太后？”其中原因，江闵已经猜到。不过是当着闵忠的面，做戏要做全，恶狠狠地盯着刺客。
“这……这就不知道了。”
“回去吧。”江闵看了眼闵忠，他已经从刺客口中得到了答案，也懒得在这里继续耽搁时间了，“慎终大师还在等着朕，不能耽误了祭祀。”
闵忠点头，推着江闵出去。
刺客在他们的身后，扯着嗓子又带着试探性地说。“太上皇，您一诺千金，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能反悔呀！”
江闵没有应声，任由着闵忠推着他出去。
直至到了外面，闵忠才略带犹豫地开口，他清了清嗓子，反问江闵。“太上皇，您当真留下他的性命？”
江闵抬头，正好和闵忠的目光交汇到一起，眼神越发深邃锐利，唇上浮出一抹讥诮的冷笑，“朕已经答应他了，又怎会食言而肥。”
闵忠没有反驳，只是推着江闵进到寺里。
自言自语地，稍稍多嘴了句。“真没想到，竟然是皇后派来的杀手。她在天祐寺动手，也不怕脏了佛门清静地，耽误了国战的祭祀？”
呵……
江闵轻轻笑了笑，目光定在闵忠身上，“她要的，不过是苏湄的性命，至于其他的，倒也无伤大雅。”
不过话锋一转。
“这事，你不用告知太后，多派些人在她身边护着便可。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拿命来偿吧。”
“这是臣的本分，不用太上皇特别说明。”
闵忠非常硬气，说完推着江闵继续往前走，来到慎终大师在的前殿。慎终大师放下手中的经文，眼眸浅浅地看了眼江闵，“都做好了？”
江闵点头，他没有再继续说明，慎终大师也没有多问。
…………
苏湄在山下呆了五天，每天到了傍晚江闵都会在闵忠的护送下下山，和她在陈秀娥的屋子里睡上一晚，然后第二日再到山上去。他起得很早，苏湄努力了好久，才终于在这天赶在江闵出发前清醒过来。
除掉之前的那一晚外，他们晚上睡在一起，也只相拥而眠……
江闵倒是意外苏湄竟然这么早就醒了。他知道自己的丫头嗜睡赖床，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情，便由着她了。见她盯着自己看，江闵便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细语地劝说。
“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吧。”
苏湄揉了揉似醒非醒的眼眸，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江闵，皱皱巴巴挺委屈地拽住他的胳膊。“你又要走了，对吧？”
闵忠也在屋里，见苏湄如此，面露犹豫。
江闵叹了口气，冲着闵忠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闵忠眼眸一寒，点头之后，干脆退了出去。
“湄儿，怎么了？”待闵忠离开之后，江闵半转身子，眼眸温柔地看着苏湄，将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除掉，“我保证，等到今日的祭祀一结束，就下山来找你。”
苏湄点头，她信江闵的话，毕竟他最近回来得越发早了，有的时候甚至还能赶上晚饭，便在陈秀娥的邀请下一起吃了。陈秀娥手艺不错，虽然只是些平常小菜，不过江闵吃得津津有味，遇到陈寿回来，两人多少还能聊上两句。
苏湄迎上江闵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我今天陪你一起回去。陈奶奶的兽糖已经差不多了。我昨儿问过她了，不用我继续帮忙了。我们一起回寺庙，我还是乖乖住在后殿，你做完祭祀就可以回来找我，不用再如现在这般奔波劳累。”
江闵眼眸一沉，欲言又止。
不过在苏湄期待的眼眸中，他把本来应该说出的话语咽了下去，缓缓点头。“也行，那你收拾收拾，朕去外面等你，我们一块回寺庙。只是回去之前，要给陈奶奶道谢，谢她这几日的收留。”
江闵说完，从衣服宽大的袍子里掏出一枚银锭，送到苏湄手里。“这个，你替我交给陈奶奶。”
“好。”
苏湄点头，痛痛快快的答应。她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本来打算做些东西给陈奶奶，江闵准备了钱，倒也不错。
待他交代完后，苏湄扶着江闵到了轮椅上坐下，推着他出去，交到闵忠的手里，自己则回去收拾，让闵忠再等她一会。闵忠略显不解地看着江闵。
“湄儿和我们一道回去，以后便不用每天往山下走了。至于我们捉到的刺客，你藏好行踪，不要被湄儿找到。还有遭遇刺客一事，也不用告知她。”
他的小妮儿那么胆小，听说有刺客，指不定会吓成什么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