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又看了看苏湄抱在怀里的小猫儿，四喜更是惊得不行，“娘娘，您从哪儿寻了这只脏兮兮的小猫，我们把它扔了吧！”
一边说，一边往苏湄的怀里掏。
但是，那个从来乖乖听话的少女果断摇头，“四喜，不行，我要抱着它，我们不能就这么把它扔了。”
这是她进到宫里，第一次态度这么坚决。
四喜没了主意，只能由着苏湄抱着猫儿往清纳房走。
苏湄又停下脚步，看了眼刚才江勉站着的桥上，不过那里空空荡荡的，哪还能见到什么人。
她讪讪收回目光，抱着猫儿进了清纳房。
“娘娘。”四喜一直在组织语言，想了想追上走在前面的苏湄，“娘娘，清纳房外很危险，娘娘若非必要，能不能不要出去。或者，让四喜跟着您一起？”
苏湄心里眼里都只有小猫儿，压根没听四喜说了什么，痛痛快快便答应了。
她抱着猫儿来到江闵的房前。
杨禄站在门口，看了眼苏湄怀里瑟瑟发抖还在炸毛的猫儿，微微皱眉。
这种又脏又麻烦的东西，江闵一定不会喜欢。
“白鹇……”
可是苏湄的眼神又太可怜，让人根本没法狠下心来。杨禄眉头皱得更紧，没法继续当这恶人，只得长长叹了口气。
往旁挪了挪身子。
“太后娘娘，你进去问太上皇吧。”
“哦。”
苏湄点头，抱着她的小猫儿快步进屋。四喜侯在外面，总觉得杨禄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以后，看着太后，倘若可以寸步不离地跟着，就寸步不离地跟着。”
波云诡谲的后宫，苏湄又是这么天真，只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喜知道。”
小丫头点头，不过以余光轻轻瞥了眼杨禄。听说杨禄是杨国公的独子，文韬武略都是不错，实在不该守着一个全无希望的太上皇。
江闵的屋子还是黑漆漆的，只靠着一盏烛灯照明。
苏湄试探性地往里走，抱着小猫儿的她好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有些委屈地来到江闵跟前。
怀里的小猫因为害怕，不自觉将身子缩成一团。
“我可以在这里养小猫吗？”苏湄试探性地问，看着江闵推着轮椅，从暗处“走”了出来。
江闵也静静看着苏湄，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安且闪躲，像极了儿时的自己，会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提出自己的请求，可惜每次都被拒绝，失望累积得多了，他便再不提请求，只盼望着憋一口气，向他证明自己。
那样成长起来的他，真累呀。
“我保证，我会乖乖的，它也会乖乖的。”苏湄眼眸澄澈地看着江闵，那期待又害怕的小眼神根本不能拒绝。
江闵盯着苏湄的眼睛看了好久，那双眼睛可以投射出他现在的模样。
他伸出手轻轻擦了擦苏湄的脸颊，“你呀，脸上脏兮兮的，好像从泥潭里滚了一圈，自己都脏得跟小花猫一样，还要再养一只猫儿？”
苏湄怔怔往后退了退，江闵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
男人眼眸一沉。
“我脏，你别碰我了。”苏湄一边说，一边用手蹭了蹭脸颊，果然手背脏兮兮的，幸亏没有弄到江闵手上，他那么漂亮，哪能弄得脏兮兮的？
她还冲着江闵灿烂笑了笑。
“你同意我养猫儿了，我就把自己和它捯饬干净，到时候你想摸哪里，想摸多久都行，就不会再弄脏你的手了。”
江闵愣了愣。
果然是个傻丫头。
不过模样微微和缓，轻轻点头。
苏湄愣了一瞬，不过旋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闵，“你……你同意我养这只猫儿了？”
“嗯。”
江闵点头，没有人能拒绝苏湄可怜巴巴提出的要求，就算是装的，他也认了。
“真好。”
江闵却是眼眸一沉，将苏湄拉到自己身边。“你要养猫儿也行，但是有些话我要先和你说清楚。”
少女似懂非懂地看着江闵，犹豫点头。
“你既然决定要养这只小猫，就要保护好它。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也清楚。”
养小猫很麻烦，但要拒绝苏湄，更麻烦。
“好。”苏湄连连点头，痛快答应。她起身来到门边，将脏兮兮的猫儿交到守在门口的四喜手里。“我们找块干净的布，给它擦擦吧。等会我再去药房，给它寻点可以治腿的药。”
“太上皇同意了？”四喜有些意外。
“他最好了，当然会答应的。”苏湄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样，扔下四喜，重新跑回到江闵面前。
江闵一头雾水看着刚打发走的苏湄又窜到自己面前，疑惑皱了皱眉。
苏湄不管自己脸上脏兮兮的，就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看着他。
“江闵，我可以养你吗？”
养？
江闵笑了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养他，而且还说得这样真挚。
“我想养你，这样就可以保护你了。”
江闵更没有料到，这会是苏湄说出的第二句话。
她想，保护他。
她未必懂养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不过握紧拳头，眼眸认真地看着江闵，“ 我真的可以，可以保护你的。”
保护吗？
江闵想到了那些战死在后羌沙场的士兵将领，他们就是用性命保住了自己。
他们，永远都回不来了。
从帝位上跌落下来后，苏湄是第一个说要保护他的人。虽然她自己都傻傻的，自己都陷在后宫的泥沼中自身难保……
但是小丫头的眼睛，又是那么坚定。
很荒唐，很温暖。
江闵缓缓闭上眼睛，这种久违的感觉诡诞得不知道如何形容。
苏湄握着他的手，安静看着江闵，等着他的回答。
“好。你可以养我。”
江闵再睁开眼睛，给了苏湄一个肯定的回答。
“真好。”苏湄开开心心地点头，她就知道江闵一定会答应的。“那我们就说定了，以后我不但要保护小猫儿，还要保护你。”
“是呀，真好。”
江闵破天荒地笑了笑，看着苏湄松开自己的手，又快走几步来到门边，和站在一旁的杨禄低语两句，然后一路小跑遛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杨禄走了过来。
“太上皇，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岂止是不错，江闵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止如今身陷囹圄没有见过，饶是以前身在帝位也没有见过。
“是挺不错的。”江闵抬头，不过收敛笑容，“你帮我盯着苏湄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就算知道是各府的眼线，也暂且留着他们。可以敲山震虎，或者适当教他们一点规矩。”
杨禄点头，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