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护卫面面相觑，听苏湄这么说，才往旁挪了挪身子，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你这两护卫，挺不错的。”百里郁轻哼了声，将手别在身后，“如果不是你的人，我刚才就动手了。”
苏湄配合笑笑。
百里郁是来找江闵的，苏湄指路后她来到江闵的屋前，抬手轻轻扣门。江闵有些意外地放下手里的卷轴，毕竟苏湄进屋是从来不会敲门的。而且刚才的几声清脆干练，也和苏湄不大一样。
“进来吧。”江闵话音刚落，苏湄便轻快地跑了进去，来到江闵跟前，炫耀一般地向他介绍百里郁。“江闵，百里郁到了。”
百里郁微微偏头，打量了下面前这间简单甚至可以用寒酸形容的屋子，竟然比之前清纳房那样的冷宫还要破旧不少，也是委屈江闵了，住在这种地方，哪还有半点皇室贵胄的模样？
“百里郁？”江闵对她的到来，倒是挺意外的。拉着苏湄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又清冷望了眼百里郁。
他以前对百里郁而言，是一枚用来威胁江勉或者自成一派的有利棋子，不过现在应该派不上半点用场，百里郁明明知道，又何必专程抽出时间关顾？
她看上去，并不像有闲功夫的样子。
“是，好久不见了。”百里郁自顾自地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我来之前收到了杨禄的信鸽，他说也飞了信鸽给你，可惜一直没有等到信鸽回去，还拜托我过来看看，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百里郁挠了挠头，她最近一定无聊透了，不然怎么可能接受杨禄那么荒诞的请求，真来春闱城一趟，探究江闵的下落。
“我很好。”江闵从方方面面评定自己的现状，若真有点不适，那就是住在半山腰，腿脚不方便，不能陪苏湄下山赶集。也不想像上次那样劳师动众地下山。
百里郁想要反驳江闵，偏偏他还真是一副安贫乐道的模样，真的适应了眼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生活。
“那我替你通知杨禄一声，不然我真怕他有一日会亲身来到春闱城，看一看你现在到底过得如何。”百里郁受人之托，还是忠人之事。不过她也不完全是为了杨禄跑这么一趟，清了清嗓子，说明自己此行过来的另外一个目的。
“叶秦的君王打算对春闱城下手，将这一座城池，纳入我们叶秦的疆土当中。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帮忙收集情报，顺带刺探大夏的反应。”
这是十分机密的事情，百里郁却不介意说给江闵知道。
江闵眼眸微微一沉，他记得百里郁之前和自己说过，叶秦虽然小国，但是政治势力林立错杂，包括他们叶家在内，其实并不和君王一派，只可惜军权握在叶氏手里，君王不敢妄动，只要他们做得不大出格，都会忍让退一步。
做君王做到这份上，委实憋屈了些。
“所以，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在春闱城了？”江闵让苏湄去给百里郁斟茶，趁着空隙漫不经心地问。
“不用这么客气。”
百里郁嘴上这么说说，并没有拦着泡茶的苏湄。一杯清茶下肚，说出了一番她当着君王都没有说出口的话。春闱城虽然是两国关联的重地，但就叶秦夺取春闱城一事，朝中存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君王一派想要夺取春闱城，从而在以后和大夏的对战中占据主动，也可以在春闱城设下防御攻势，是兵家必争之地。
反对一派则以为春闱城盗匪横生不好管理，就算地理位置重要，仍然是鸡肋之地，贸然攻取会激怒大夏，引发两国矛盾。就算真的拿下春闱城，也未必可以收服所有的山匪百姓，他们如果奋起反抗，叶秦偷鸡不成蚀把米。
春闱城不是香馍馍，是难啃的狗骨头，啃不啃的，意见还不一致。
江闵懒懒散散地听完，对此不予评价。反倒重复自己刚才的问题。“所以，你会在春闱城，住上一段日子？”
他盯着百里郁说。
江闵的眼神委实有些奇怪，百里郁不得不正襟危坐，皱眉认真想了想。
“大概会吧。”
百里郁不但要在春闱城住上一段时间，甚至还要隐藏身份，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
但是江闵特别多此一举地这么一问，百里郁感觉诡异，可又一时说不上来。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这双腿还有机会站起来，对吧？”江闵云淡风轻地问，苏湄却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该不会听错了吧？她从来没想过江闵的腿还有站起来的一天。
更没有想过，百里郁能促成这事。
“可是过程会非常痛苦，而且就算治好，走路也一瘸一拐，和常人区别很大。这些，我之前也给你说过吧？”江闵虽然性子冷淡，不过骨子里还是天之骄子，要他一瘸一拐地走路，接受大街上那些人奇怪的眼神，对他而言怕比残废还要难受。百里郁也是考虑到这点，故而只向江闵提过一次，江闵没有坚持，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没想竟然旧事重提。
苏湄眼巴巴地看着江闵，可以站起来就很好呀，还能走两步就太棒了！
她就可以把江闵带到每一个嘲笑他的人面前，告诉他们江闵可以站起来了，那些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言语，都可以不攻自破。她还可以带着江闵去很多很多的地方，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在手心送给他。
她也只有这么一点小心思。
苏湄的每一个表情，都尽收江闵眼里。他很满意在小丫头的身上捕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会心一笑。
百里郁全程当自己瞎了，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浅浅呼了口浊气。
“我已经丑话说到前头，你也知道这件事情需要承担的痛苦。一旦开始便不能中途作罢。” 百里郁收起一贯的懒散，认认真真向江闵挑明。
江闵轻轻点头，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已经想得非常明白清楚了。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还能看到苏湄澄澈干净的笑容。
好像即将要承受的痛苦，都无所谓了。
苏湄拍了拍江闵的肩膀，一字一顿告诉他。“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她向江闵保证，自己会永永远远地呆在他身边。
“你们够了吧？”百里郁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不过还是被江闵和苏湄刚才的互动膈应到。“不过我今天没有带东西，等明儿吧。也不是有完全的把握，万一失败了不能赖在我头上。”
她把自己摘出来，丑话说到前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