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让我出去？”江闵抽了抽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他对江勉非常了解，远胜于了解自己。
他能苟延残喘活在清纳房，也仅仅是因为当初那个不成文的规定。
他会如囚奴一样生活在清纳房，永永远远都不会威胁到江勉的皇位。如此，他便不用背负弑兄的污名，遭人诟病。
“太上皇这是什么话。”郁湘浅浅笑笑，不过心里却在嘀咕江闵果然非常了解江勉，这要求是叶秦的使者提出的，说是想要见见江闵。江勉拒绝过，但是对方态度非常强硬，不能就这么撕破脸，勉为其难地答应。
“还请太上皇携太后一并出行。”郁湘扔下这话款款离开，余光轻轻瞥了眼苏湄，她就不信，这次她还能全身而退。
想起上次她在太皇太后寿宴上出的丑，郁湘便咽不下这口气。
苏湄目送郁湘离开，低着头自言自语琢磨，“我怎么觉得，她那副模样，似乎要把我吃了。”
这话，倒让江闵一惊。
不知是郁湘太明显，还是苏湄有了长进，竟然察觉出来。
他轻轻勾了勾唇，笑意渐浓。
“怎么了?”苏湄抬头，实在揣测不出江闵这时露出的笑意，套拉着脑袋琢磨。
“我在想，你之前不是想要见那黑袍下藏着蝴蝶的叶秦国师吗？现在可以得偿所愿了。”江闵抬手刮了刮苏湄的鼻尖，他躲不过晚宴，只能带着苏湄一同赴约，不过可以说得更轻快些。
他也想知道，叶秦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真的？”苏湄眼睛一下睁大，她很期待见到那位叶秦国师，只是担心江闵不答应，这才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那我一定要看看，他是怎么把蝴蝶藏在黑袍下的。”
她跃跃欲试，欢快得如孩子一般。
江闵收敛笑容，看了眼走近的杨禄，“你今晚不用跟着我们过来，自行安排吧。”
杨禄面色一沉，缓缓点头。
虽然江闵什么都没有说，他们却有足够的默契。
…………
晚宴上苏湄一眼就认出了叶秦的国师，他还是穿着那件又大又长的黑袍，遮盖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深邃停在江闵的脸上。
江闵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地招呼苏湄坐下。
压低声音叮嘱。“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我替你说。动作尽量小些，不要被别人注意。”
苏湄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没有听明白，不过既然是江闵的叮咛，她会努力做到。
江闵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叶秦的王子，好像的确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倒是那位手上功夫不错的女将，更容易吸引人的注意。纵然是在晚宴，她仍穿着戎装，头发简单地梳高，腰上别着佩剑，不苟言笑，散发出武者特有的孤冷。
至于黑袍的国师，只能看到黑袍的双眸，江闵也看不大懂。
所幸他和苏湄一样，都不是这场晚宴的主角。配合江勉觥筹交错，看着热闹的演出便是。听说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便在寝宫休息，并未出席。
江闵并未听说母后不舒服，不过想到她一贯都不喜欢这样应酬的晚宴，说不定故意托病。
酒足之后，国师身旁的女将站起身子，想要舞剑助兴。
江勉许了之后，她又补了句要求。
“我听说杨国公的公子是大夏的武状元，不知小女子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和他稍微切磋切磋，也好让我领略贵国武术的大成。”她说得客气，只是态度有些桀骜。
“杨禄呢？”被她这么一提，苏湄环顾周围，这才注意到一直跟着江闵的杨禄不见了，稍稍眨了眨眼睛，“他不会还在清纳房吧？不如我让四喜回去，请他过来？”
她只知道杨禄身手不错，可是没能亲眼看到。
不过听着武状元的头衔，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我儿不在，不过倘若将军有意，可以和老夫切磋切磋。”杨忠武从刚才开始，目光便落在江闵身旁，一早就发现杨禄不在。
他只是没有想到，有人会惦记上他的儿子，还要再大庭广众下比武。
“这不大合适吧。”众大臣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是报着看热闹的态度，杨忠武虽然年纪大了，不过手上功夫一直不弱，又会领军打战，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常胜将军。
何况叶秦进来越发狂妄，所要纳贡不但逐年上涨，也没有把大夏放在眼里的意思，都不想惯着他们。
杨忠武可以杀他们个下马威，何乐而不为？
“杨老将军此言差矣，晚辈自然不是您的对手，怎么敢贸然动手。”那女将军面露难色，竟然打起了退堂鼓。毕竟她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杨忠武的手下败将，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多少有些顾虑。
何况她倘若输了，叶秦王子的面上也会挂不住。
只能作罢。
苏湄对比武没有太大的兴趣，目光始终停在那穿着黑袍的国师身上。他厚厚的黑袍之下，真藏着蝴蝶吗？
大抵苏湄眼神过于热切，却被坐在附近的郁湘察觉到。郁湘顺着苏湄的目光，不自觉轻轻扬了扬唇角。
“叶秦国师，我们太后似乎对您很有兴趣，似乎有问题请教，可否赏脸开口？”
江闵皱眉，没想郁湘竟然会这么干脆直接地抛出为难，若是不搭理的话，只怕又会被扣上一顶目中无人，影响两国邦交的帽子。这帽子太重，倘若真遂了郁湘的打算，他也护不了苏湄。
苏湄看了眼郁湘，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停在了自己身上，更不知道除了江闵之外，江勉也很紧张。
他脸很难看，心道郁湘一定是故意的。
她的心肠，真是歹毒。
“倒还真有一事请教。”苏湄浅浅咬了咬唇，稍显为难，“听说进城那天，叶秦国师变出了五颜六色的蝴蝶，我想看看您的黑袍之下，是不是藏着好多好多的蝴蝶。”
额……
这些大臣虽然知道苏湄不大聪明，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个毫无营养的问题。就算那些蝴蝶真是变戏法弄出来的，也未尝不可。
“还请国师见谅，湄儿稍稍有些不懂规矩。”江闵抬头看了眼苏湄，言语温柔替她解围。
“我是真想知道。”苏湄套拉着脑袋，多少有些委屈。
穿着黑袍的男人愣了愣，他将长袍撩了起来，里面只是普通寻常的衣服，并没有藏蝴蝶的地方，“如此，太后应该满意了吧？”
“满意了，满意了。”苏湄恍恍惚惚地点头，“所以，你果然可以变出五颜六色的蝴蝶。”
男人看了眼苏湄，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