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问题上，江闵非常了解江勉，他在乎自己作为帝王的颜面，不然不会将自己从后姜接回，不会给自己太上皇的头衔，更不会打着照顾他的名号，将苏湄安排在自己的身边……
他做了那么多，无外乎想要塑造他们兄弟情深的假象，让天下百姓以为他当初只是迫于形势登上帝位，并无迫害兄长的打算。
他不可能，也不能在秋社的众目睽睽下动手。
杨禄一时不察，不过听了江闵的话，缓缓点头，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
“他是谁？”苏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大明白江闵的意思，就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江闵。这丫头，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闵无奈笑笑，转移话题。
“既然是秋社， 那是不是还可以看到你的父亲？虽然说不上话，不过看到他，湄儿也会很高兴吧。还有热热闹闹的街道，说不定还能看民间特别排的节目。”
江闵参加过很多很多的祭祀，早就不记得具体的流程，正在努力地回想，向苏湄描述那样的画面。
苏湄一个劲地点头。“对，我很高兴。”
“但是，你必须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不许走丢了。”江闵握住苏湄的手，一字一顿地说。
“好的。”苏湄也紧紧握住江闵的手，和他十指相扣，认认真真地看向江闵，还举起手晃了晃。“这样，就挣脱不了了。我会一直一直握着你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
杨禄扶额，自我怀疑，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江闵满意点头，不过稍稍松开苏湄的手，又看了眼杨禄，“你，附耳过来。”
他身子往旁挪了挪，离着苏湄稍稍远了些，和杨禄低语。
苏湄有些不大高兴，为什么有些话，江闵只能说给杨禄听，她也想知道……
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江闵和杨禄只是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让他退下。
又回头看了眼苏湄。
“既然秋社要见苏洋，你可以想想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头饰，或者和四喜好好商量商量。”
苏湄点头，甜甜应了声，一边叫着四喜的名字，一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个简单的丫鬟。
江闵望着她的背影，宠溺摇了摇头。不过收敛笑容，下抿的唇瓣多了抹不易察觉的危险。
…………
秋社当日，苏湄早早便起来了，外面天都还没有亮，她穿戴整齐之后站在庭院等江闵，外面传来清脆的笑声，杨笑半个身子已经伸进了清纳房里。
“太后，臣妾可听宫人说了，你和江闵今日也会参加社日，我们可以站在一起，我给你说，社日可热闹了。午膳还有好多好多特别的点心，都是供奉过神灵了，不但好吃，而且还有好彩头呢。”
“彩头？”苏湄眨了眨眼睛，虽然听不大明白，不过甚是憧憬。
知道苏湄对吃没有任何抵抗力，杨笑当然是投其所好，“好彩头就是好兆头，比如可以身体健康，又或者可以平平安安，心想事成。太皇太后还会赐菜，每一道都有个吉祥的名字，反正你跟着我就是了。”
杨笑已经确定，她要对付郁湘，和她争宠，一定要和苏湄搞好关系。
“可是……”
苏湄有些踟蹰，看到杨禄推着江闵出来，立刻走了过去，和他十指相扣，这才抱歉看着杨笑，“可是我已经和江闵说好了，我会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江闵满意点头。
他的小丫头，很懂事嘛。
“太后娘娘，您到时候会和后宫嫔妃们在一起，您总不能让太上皇挤在女人堆里吧？”杨笑知道苏湄和江闵感情好，但不知道他们感情已经好到这样的地步。
“是有些不大合适。”苏湄认认真真地琢磨，这样太委屈江闵了。“不过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他，去他应该呆的地方。我没关系的。”
杨笑这是被彻彻底底打败了。
只能再叹了口气。“那臣妾知道了，臣妾陪你们一起去前殿吧。”
苏湄看了眼江闵，只要江闵在她身侧，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征求江闵的意见。江闵轻轻拍了拍苏湄的肩膀，“一起过去吧，只是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苏湄乖巧点头。
前殿已经来了不少的嫔妃和大臣，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杨禄没有进到大臣的队伍中，而是留在江闵身后，贴身保护。
苏湄站在江闵身侧，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浅浅嘀咕。“真热闹呀。”
这里有好多人，比清纳房热闹。也不知道江闵习惯了清纳房的安静，会不会不喜欢这里的聒噪？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握住江闵的手，有些担心。
“湄儿，怎么了？”江闵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抬头轻轻望了她眼。
江勉乘坐御辇从大道经过，郁湘和楚嫣的辇车在他身后，他目光环视了众人一圈，很快发现了穿着鹅黄色长裙，洋溢青春的苏湄。她身子比之前初见时稍稍丰腴了些，以前的苏湄太清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现在稍稍胖了些，似乎也不错。
尤其是她今天还画了非常精致的妆容，再没法移开眼睛。
郁湘顺着江勉的目光，也看到了苏湄，更是气不打一处。自从那日她在藏书阁发现了江勉的秘密后，他们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说话没有见面了，就算郁湘拉下脸主动求和，江勉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他们两的关系不能缓和，郁湘也找不到机会向江勉说明郁鑫科举鬻题一事，只能一拖再拖。
还有十来天就是科举的日子，她想了想，若是可以拖到科举尘埃落地，似乎也不错。
或许，江勉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糊弄过去。
小弟已经被关在家里，不会再接触到和科举有关的事宜，至于那几个参与鬻题的官员，大多是父亲的门生，也被他安置在望京城郊的一处宅子里，有人守卫着，不会出去胡乱说。那些买了试题的仕子，是既得利益的人，也不会在这时跳出来。
这么一想，郁湘才放松了不少。
秋社祭祀，是礼部尚书李尚主导，流程按部就班，一切井然有序。前殿的仪式结束之后，就是君王和文武百官一起，在望京城皇城附近走一圈，由江勉和皇室牵头，接受百姓的朝拜。
“我可以负责推轮椅。”苏湄不想和江闵分开，寻了个借口。她现在是太后，也在皇室之中，江闵缓缓点头，算是默许了。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突然被几个人冲散，他们跌跌撞撞地挤到江勉面前，跪了下去。
“大胆，竟敢扰乱秋社，给朕统统拖下去。”江勉骂了句，他登基六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皇上，臣是贡院的执笔，负责拟定这次科举考试初步的题目。”
“臣也是。”
见江闵震怒，这几人连忙替自己辩解。
江勉更奇怪了，跪着的几人的确瞧着有些面熟，应该在朝上见过。但是他们官职低微，又不是礼部的人，并没有参与秋社的资格。退一万步说，就算可以参加，也得穿上朝服，跟着文武百官的队伍，而不是这幅灰头土脸的模样，在皇城边拦住自己。
成何体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