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大”长相成熟，又练了一身虬结肌肉，看上去格外老气，像个年近三十的大叔，再配上那凶神恶煞的表情，确实有些唬人。
但陈延全然不惧。
这些学生真的有种敢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动手不成？
那“老大”被陈延这般打量了片刻，果然泄了气势，目光开始游移。
“我想杨杺是不可能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过节的。”陈延冷笑着追问道，“说吧，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我……我……”那“老大”结巴了两声，求助地看向那长得稚气未脱的女生，“老大……”
陈延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等，他喊那女生什么来着？
老大？
难道那女生才是他们口中的老大？！
那身材娇小的女生伸手在虎背熊腰的男生肩头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然后让他退到身后，自己则站到了陈延的面前，泰然回应：“我们是慧见的。说来不巧，我们真的和杨杺有点过节。”
陈延讶异地看着眼前这极其不协调的一幕，心中则暗暗思索：慧见中学？
他当然知道这所学校。他甚至知道，班上的戴成俊便是从那所学校转过来的。
可过节什么的，却是从何说起？
那女生与陈延对视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听说杨杺是个十足的冰山美人，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从未有人听过她有什么要好朋友，更别提男朋友了。所以，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说到后面，挑衅的意思极重，但从她这般长了一张童颜的漂亮小姑娘嘴里说出来，陈延居然很难生起气来。
那女生见陈延不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呵，痴情的追求者？”
余人都附和起来：“是的吧。”
“肯定就是。老大怎么会猜错？”
“明明只是个追求者，却还要硬管闲事。人家知道了，会感激你吗？”
“可怜的家伙。”
那女生的眼神中却泛起一股子寒意：“可怜？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一厢情愿的追求者。”
陈延略有些吃惊，他想不透这样一个小女生怎会这样骄横而恶毒。
“你们和杨杺到底有什么过节？”陈延不愿过多纠缠，便将话题拉了回来。
那提着麦当劳袋子的男生义愤填膺地抢答道：“杨杺的存在，侮辱了我们慧见人。她必须要给我们道歉！”
立刻便有旁人更正道：“道歉有什么用？必须给她点苦头吃！”
“对！让她知道，我们慧见人是没那么好惹的！”
陈延听他们七嘴八舌，内心正觉着无语，忽然瞥见到他们中的一人拿着手机对着他拍，不由有些恼意，想要上前理论：“你在拍什么？”
那人手一收，一副你抓不到我的欠揍表情。
那小女生手一拦，说了句：“够了吗？”
“哦，够了。”那人这才悻悻放下手机。
陈延瞪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小女生，尝试心平气和地与她理论：“我觉得你们哪里搞错了。杨杺不可能侮辱过你们……”
可那小女生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陈延身上。她无视陈延的话，径直向咖啡馆方向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招，颇有些黑道大佬的气势，而那群手下则立刻都乖乖地跟着去了。
那提着麦当劳袋子的男生经过陈延时，还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同学，你劝你还是别掺和了。回去吧。”
陈延有些无奈。他打开手机，没看到杨杺的回复，料想她应该是还没到，思索了下，便从附近的电梯下了楼。
两分钟后，杨杺从商场另一头的一部电梯里出来，被人带向她母亲的咖啡馆。
……
陈延收到杨杺消息，匆匆由车站再跑回商场，然后赶到咖啡馆，已是约莫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他一进店门，便见到慧见中学的那群人自店内向外走来。
为首那娇小的女生看起来心情不佳，这时微微扁嘴，脸颊嘟了起来，不耐烦的样子像极了小女生使性子时的可爱模样。她从陈延的面前走过，将他当作了空气人。
那个五大三粗的男生一丝不苟地跟在后头，像是她的保镖。
而在他们后头跟着的人，大多有意无意地多看了陈延一眼。
唯独那个嘴里塞着汉堡的男生，对陈延含糊不清说道：“咦？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还是来了？”
杨杺的母亲站在堂食区，本就表情凝重，听了那男生的话后，视线转向陈延，怒目以对。
而杨杺则站在她的身后。
陈延喊了声：“阿姨……”
杨杺的母亲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便气冲冲地走向柜台。
陈延有些搞不清状况。他问杨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杨杺看着他的眼睛，反问：“你认识这些人？”
“不认识。半个小时前在门口遇见的，正好听到他们提了你的名字，就……”
陈延将这半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杺。
“……他们到底和你有什么过节？”
杨杺叹了口气，道：“慧见中学那边，有很多人把我当做了女神。”
陈延愣了一下，这种本该听起来十分臭屁的话，从杨杺嘴里说出来竟然有种真切的无奈感。
“他们指责我不该在他们的学校兴风作浪，逼着我承认是请了水军。”
“水……什么？”
杨杺苦笑一声：“我当然不承认了，他们便在这里闹。我妈过来问是怎么回事，他们就要妈代替我向他们鞠躬道歉。他们中有个小女生，很能说会道，讲了一通歪理，妈气坏了，忍不住要动手。”
陈延呆呆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简直太荒唐了！
杨杺继续说道：“他们有个人一直在录像，拍到了妈要动手打人的镜头。那小女生威胁我们，说要投诉我们的店，要把视频发到网上去。我告诉他们我准备叫保安了，他们才离开。你那时便来了。”
说到这里，杨杺的母亲已经换好了衣服，走了过来。
“妈？你这么早就下班？”
杨母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她拽起杨杺的手，斥道：“走！跟我回去！”又瞪了眼陈延，“以后少跟这种人打交道！看看他都把什么样的人引来了？”
杨杺为陈延辩解：“妈，陈延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什么不认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懂不懂？”
“妈，你在说些什么？”
拉扯了几下，杨杺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乖乖跟着离开。她回头看了眼陈延，脸上歉然。
陈延目送他们远去，心头先是茫然，随后便有些恼意。
此时店里没什么生意，其他店员便挤在柜台后张望，这时他们的视线都汇集在陈延身上，就仿佛他是什么罪魁祸首。
先前几天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逐渐又升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