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军没有抓住山蛮被夜袭时的混乱这个机会进一步扩大战果,而是把精力和时间用来加固城防。这一举措倒也让岳州城更加稳如泰山,山蛮已经没法用大量兵力用于围困岳州城,他们必须解放人手用于去四周搜集粮草,去更远的地方“打草谷”来供养山蛮大军。
相比山蛮们物资紧巴巴的状态,反倒是守城的岳州军日子过得更加滋润,城中的储备相当丰厚,足以撑到山蛮子们兵粮寸断,自行败走。尤其是少了山蛮的围困后,岳州城的侦骑和斥候又有胆子撒出城外了,甚至与江城、潭州两地取得了联系。
能有如今的局面,夜袭队功不可没。
岳州知府杨哲书把夜袭队幸存的将士召集起来,当着百姓、士绅和其他将士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据夜袭队成员各自的功绩一个接一个的发放赏银,获赏最少的也有上百两银子。阵亡将士的家属也被邀请过来,接受杨哲书亲自递交的抚恤。
“岳州城能守到今天,全靠我岳州百姓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岳州城能转危为安,夜袭队的将士功不可没。胜利的天平将转向岳州,转向大萌!可是,当我们欢庆胜利即将到来时,也不能忘记为了岳州城阵亡的每一名将士,每一名百姓!”
杨哲书话锋一转,在岳州城数万百姓、官员和士兵面前,历数起为了保卫岳州城而发生的一个个典型故事。老杨有几分讲故事的能力,讲话颇为煽情,像极了后世某些洗脑讲堂。若不是大萌朝的科技落后,欠老杨一个麦克风,这一轮演讲下来怕不是要把岳州城的父老乡亲都给讲哭咯。
除了讲故事,老杨还提议在岳州城内,由官方出面建一座纪念碑,用来纪念这些阵亡之人。大萌朝依然沿用了古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的传统,为战争牺牲的人建立一座纪念碑,供后人敬仰,这一举措瞬间让岳州城的凝聚力又重新提升起来,也让杨哲书在城内的威望一时无两。
可是,当杨哲书不在众人面前时,当他仅仅与自己的亲信在一间屋里时,却难掩颓丧的气氛,一脸惆怅。
杨哲书问道:“他们所有人的说辞都一致,是吗?”
“对,全都点出了山蛮酋长死而复生,以钢铁为身,能释放妖术冰封他人,威力极大。近者冻成碎渣,远者亦受到严重冻伤。就连夜袭队众人中,同样身怀异术的猎魔人纪天平也不是对手,惨遭被俘,此刻恐怕......”
房间里还是一片愁云惨淡,山蛮子、水贼这些与岳州人打交道甚多的贼寇,即便势力突然壮大了数倍,众人也是不惧的。岳州有坚城,有誓死保卫家乡的子弟兵,有朝廷大军的支援,总会打败贼寇的,但是公然造反且能放妖术的妖魔鬼怪,让岳州城的知情人士无不愁白了头。
还在养伤的杨睿琨也参与了“座谈会”,他提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妖魔鬼怪越来越活跃了,书中可从未记载过以前的朝代有这些妖怪。我们虽有武装道士,但他们也只会围猎山林乡野中落单的妖兽。我向武装道士咨询过,这等会施展妖术的怪人,唯有数位在京畿、江南的道法高深的道士,才能与之抗衡。”
杨哲书:“若是猎魔人还在这里,我还能咨询一番,他可是同样身怀异术的能人啊。这回陷入敌营,要是失了这个人才,我该怎么跟赵老弟交代哟......”
其他众人也一起陷入沉思,为这千年未有之变局而感到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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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城内的高官们,各怀心思,忧虑未来;岳州的百姓,难得的享有片刻的安宁,一连数日没有爆发战斗,让百姓们有时间在修补城防、修缮军械的间隙,好好休息一阵。岳州之战的变数已不在岳州城下,而在于山蛮与朝廷大军之间。
在岳州军与山蛮鏖战期间,坐镇江城的孙稚绳可没闲着,调兵遣将、筹集物资、搜集情报,这些工作在他所率的幕僚团的运作下,管理的井井有条。不仅摸清了山蛮的军力和岳州城下的战局,甚至搞清了敌军中有妖魔鬼怪这一情况。
于是,孙稚绳一边又花重金征募南方数省的武装道士,一边筹划着派先锋部队,先行突破贼寇在长江两岸布设的两座长江大营。这两座大营的存在,让孙稚绳麾下的数省军队无法沿长江顺流抵达岳州。
首先要击破的,就是由宗贼为主驻守的江北大营。数十位来自天南地北的将领汇聚在孙稚绳的大帐中,准备拿下攻破江北大营的首功。
可是一开头,孙稚绳就给他们泼了盆凉水。
“眼下,孙某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整合各省的部队,消除隔阂。所以孙某能给你们的部队不多,只能让你们携带本部人马和五百从九边要塞带来的骑军。而驻守江北大营的宗贼,却有一万五千左右,还有防御优势。除此之外,孙某还要求这位统兵的先锋官,在一周年攻下敌营。”
宗贼打仗什么水平,众人皆知;可是大家手下的士兵是什么水平,众人也心知肚明。
若是平原决战,这帐中众人一定会欣然领命,毕竟只要把那五百骑军操作的好,就足以在平原击溃成千上万的宗贼;若是不计时间成本,那众人也愿意围住宗贼的大营,日夜攻打,使其士气疲惫、兵粮寸断。
但是孙稚绳的先锋军不仅人少、军队质量不突出、还有时间限制,这束手束脚且有可能让自己把本钱输光的打法让帐中众人难以适应,一时间冷了场。那些在入帐前叫嚣着一定要拿下江北大营的将领们,此刻全都默不作声。
想立功是不假,可是手下的儿郎也是自己为将的本钱,轻易豪赌不得呀。
“难道我孙稚绳帐下,竟无一人想要拿下这首功?”
老孙继续激将,可是帐中众人也不傻,这种含金量不高,且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岔子变成败仗的首战之功,谁爱要谁要吧。每个人都希望有那么一个勇士站起来,扛起第一仗失利的锅,这样孙督师在后续的作战中,才会允许、接受其他将领有小小的失利。
一个并不高大的少年站了出来,北地将领的铠甲套在他这个个子矮小的南人身上,甚至有几分滑稽可笑。他不卑不亢的行了个军礼,向孙督师郑重答复道:
“在下徐震烨,浙江人士,位居千总一职,所率兵马两千人,皆来自义乌。这第一仗,由我们浙军来打!一周之内,拿下敌营,请下军令状。”
帐中皆默然不语,无人敢嘲笑这位敢下军令状,看上去像个愣头青的少年。义乌兵的凶悍,已经随着戚少保的名声传遍天南海北,倘若有人说能在一周内,用两千击破两万人的大营,那一定只有义乌兵能做到了。